沈清歌没有等到吴卓芳回家,就在被窝里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她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在送出去的那一刻,忽然不见了。她记得满头大汗,回头却看见一个面目陌生的女生含情脉脉地送了一个礼物给秦漠,那个礼物跟她选的一模一样。
她着急地在心里大叫:那是我的,是我的!
可是嗓子里怎么也发不出声,挣扎再挣扎,她终于叫了出来,却只是一声压抑的轻喘。
沈清歌睁开了眼睛。原来是梦。她望着灰蒙蒙的天花板,自嘲地笑了一下。
沈清歌,你不能这样。她默默地对自己说。
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昏昏沉沉。
你忘了你此生最大的目标了吗?
是的,她现在唯一的、最大的愿望,就是要摆脱“那个家”!她要快点长大、独立。
这样她才有底气,可以占到沈宽面前,问清楚她妈妈的事情。
小时候她不管怎样追问,沈宽总是把嘴闭得紧紧的,吴卓芳面上一直冷冷的,她从小就不敢亲近,更别说缠着问了。只有杨嫂,在沈清歌躲在角落里哭着想妈妈的时候,会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她,告诉她长大了就能知道这一切了。
杨嫂的怀抱很温暖,她哭啊哭啊的就睡着了。
她想起妈妈的怀抱了,妈妈很瘦,因此抱起来不是这么柔软,但是妈妈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花香,又仿佛不是。
现在,她也想不起,那究竟是什么味道了……
沈清歌翻了个身,感到有些口渴,她想了想,还是坐了起来,披了衣服,下床穿鞋,打算去厅里倒一杯水。
门刚刚打开一点点,她就听到有人在低声哭泣。
客厅里的小灯亮着,光线非常昏暗。
是吴卓芳。
沈清歌握着门把手,进退两难。
吴卓芳哭了一会儿,就开始低低唱起歌来。一开始很含糊,听不清楚在唱什么,但声音逐渐响亮起来,每一句的尾音都被故意拖得很长,沈清歌想,吴卓芳是不是喝酒了?
她一段唱完又唱一段,有些沈清歌听过,有些没有,不知道唱了多久,声音又渐渐低了下来,她反复地唱着一段曲子,慢慢地站起身,拖着有些踉跄的步伐,走进了卧室。
“碰!”门关起来了。
客厅里又是一片沉寂。
沈清歌轻轻合上门,想着刚才奶奶反复唱的几句话,眼角湿湿的。她慢慢地走到床上躺下,水也顾不得喝了。
脑海里就反复的出现那四句,渐渐地又闭上眼睡着了。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
大概是因为周日聚会的关系,沈清歌周末到“那个家”时,感觉并不怎么难熬。只是心里挂念着住在大房子里的奶奶,再看到沈宽,不由更加厌恶。
从杨嫂平时的只字片语里,她大概知道,吴卓芳以前是一个小有名气的越剧旦角,但几十年前的那一场文化浩劫,中断了她的戏剧生涯。越剧那时被整的很惨,她受到了沈辽海的庇护,逃过一劫。后来两人结婚,也有过甜蜜的时光,但随着沈辽海的职位越做越高,两人开始疏远了。中间的恩怨纠葛,沈清歌并不清楚,但她知道,沈辽海现在虽然退休,手上仍有一间每年盈利都不少的公司,他在s市以外,至少有着三处房产,也有着……一处金屋。
据说他的“鼎盛”时期,金屋至少三处,现在年纪大了,折腾不动了,却仍有一位死心塌地地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