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别业虽然偏僻,但每日都有固定的人在打理,所以从院内到房内都如同秦王府一般整洁干净。
跨院出去有一个小小的医署,那里面有许多救急用的药粉药膏,都用小瓷瓶装了红布塞封口,外面贴了标签。
荀久按照扶笙的指示到医署拿了一瓶玉露回来。
扶笙已经在上房内竹榻上躺下,宽大的月白锦袍半垂迤逦,上面的暗银竹纹便如同画卷一般徐徐展开来,更衬得竹榻上的人风姿清逸无双。
荀久站在门口,眸光飘往竹榻上,被扶笙的清贵姿容吸引得错不开眼。
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于她的视线,稍稍侧过头,眸光微动,“站在那儿作甚?”
“吹风。”荀久一瞬间收回眼,答得很顺溜,抬步走进来坐在竹榻侧,轻轻打开小瓷瓶的瓶塞,指腹沾染了玉露动作轻柔地往他唇上涂抹。
“痛不痛?”荀久低声问。
“我咬你一口,你试试?”扶笙眉眼弯弯,作势就要起来。
荀久心跳猛地加快,被他吓得弹跳起来,迅速错开站往一边。
她丝毫不怀疑他说的话,更怕被他咬。
上次在上庸郡的时候因为嘴巴红肿就被季黎明笑话了,这一次,荀久可不想再犯同样的尴尬。
扶笙得见她害怕的样子,悻悻躺回去,状似满意地弯了弯唇,“嗯,你这样怕我,说明我夫纲振得不错,以后还可以继续加油。”
荀久:“……”
找个男朋友是傲娇毒舌的感觉是什么?
荀久终于体会到了。
她盛装打扮的时候,他明明不想她太过惹眼让别的男人觊觎,却拐弯抹角地蹙眉:“你熏了多少香?呛到我了!”
她滔滔不绝,长篇大论的时候,他会斜睨她,“话说这么快你不饿不渴?”
她夸赞他帅绝人寰的时候,他会很严肃很认真的跟着点头并附和一句“同感”。
不想她女扮男装惹祸的时候,他又一脸嫌弃地看着她,“你尺寸太大,女扮男装太失败。”
吃醋的时候,他会说:“除了我以外,其他长得好看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总之,荀久深切地感受并了解了傲娇毒舌是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物种,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时候,他总有办法让你怒极反笑,然后继续哭笑不得。
深吸一口气,荀久平静下来,将小瓷瓶盖上瓶塞往案几上一放,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铜镜,“那儿有面镜子,你自己去看着涂抹。”
“刚才动作幅度过大,闪到腰了,起不来。”扶笙躺在竹榻上,单手支颊看着她。
“什……什么……”荀久隐约觉得这句话无论是画风还是意思都不对劲,正想问一问,忽见女婢们端着精致的菜肴鱼贯而入,大概是听到了扶笙刚才的话,人人羞红了小脸,低垂着头憋着笑意,一看便知是误以为刚才她和扶笙在房里做了什么。
荀久一阵气血上涌,随手抓起一个杯子就想扔过去,嘴里怒道:“扶笙!你还要不要脸?”
“要,所以你别扔过来。”扶笙挑着眉梢,慢条斯理地从竹榻上坐起来,“你要是让我破相的话,我就天天跟着你出去,到处宣扬我们俩的关系。唔,美名传遍燕京的荀家姑娘找个破了相的丑八怪做相公,到时候没面子的似乎是你。”
荀久一脸的生无可恋。
这个男人……还真是从来不肯在言语上吃半点儿亏。
“过来,吃饭。”扶笙走到桌旁坐下,对她轻轻招手。
“气饱了。”荀久无精打采。
“真饱了?”他狭眸流转,“据说撒谎的人,今晚走不出这座宅子。”
荀久丝毫不怀疑他能说到做到让她今晚留在这里。
神情一凛,她迅速站起身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
扶笙亲自给她布菜,直到把小碗都堆成山才肯罢休,温和笑道:“吃吧,吃完了才有力气回去。”
荀久本来就饿,这下更不会客气了,二话不说拿起筷子就开吃。
扶笙没什么食欲,一边看她吃一边用小碗盛了汤送到她面前。
荀久懒得问他吃不吃,反正这个人不会饿到自己就对了。
在尊贵高华的秦王爷伺候下,荀久吃饱喝足,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嘴,又端过女婢们送来的茶水漱了口,再净了手之后,她站起来,“这下,我可以走了吧?”
“姑娘请便。”扶笙眼尾轻挑,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算你有良心!”荀久轻斥一句,跟着女婢绕过深深回廊来到大门外。
招桐和徵义还等在外面。
坐上马车,招桐问她:“姑娘,刚才那两个是什么人啊?”
“他们啊……”荀久想了想,“算是朋友。”
“朋友?”招桐满面疑惑,“其中一个,奴婢似乎认得出来是从前被荀院使收养的义子,另外一个又是谁呢?”
“是小刘权的师姐。”荀久道:“他们来燕京玩的时候走散了,如今好不容易重聚,小刘权自然是要跟着她回去的。”
“哦。”招桐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他还有个师姐。”
看着招桐震惊的样子,荀久不禁哑然失笑,想着倘若让她知道刘权的真实身份是海盗,小丫头说不定会连下巴都给惊得掉下来。
马车启程的时候,荀久觉得有些困倦,便靠在座椅上阖了双眸准备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