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淡淡一笑,“那依据四姑娘的意思,准备如何解决这件事?”
“自然是去见官!”季芷儿柳眉倒竖,眸中的恨意和怒意分毫不掩饰,“若是就这么算了,太妃威仪何在!”
荀久心中冷笑,季芷儿这姑娘脑子不太好使,动不动就把后盾身份亮出来。
上一次竞价的时候她亮出季府来是想让自己知难而退顺便膜拜她的豪门千金光环。
这一次,她再亮出季太妃的身份,无非也是想在气势上压人一等。
不过这一次季芷儿这么做,只会将季太妃陷入以势压人的境地。
无声弯了弯唇,荀久看向季芷儿的目光愈发冰凉。
上一次就没让季芷儿得逞,这一次,她也不会手软!
折耳猫是季太妃的没错,可齐大娘还是秦王的人呢,若是攀比后台,谁能硬得过秦王?
荀久清凉的眸光越过季芷儿,看向她后面的华丽马车,声音清越,“素来听闻太妃娘娘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今日死的既是太妃娘娘的爱宠,臣女大胆,想问一问太妃娘娘准备如何处置?”
荀久说完后看了看齐大娘。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齐大娘在听闻季太妃的名号之后,身子有些发抖。
微蹙眉头,荀久很是不解。
齐大娘是秦王的人,在秦王面前都能泰然处之,怎么才听到季太妃的名号,连她本人都没见到,齐大娘便怕成了这个样子?
“荀久!我劝你今日最好不要插手,否则我饶不了你!”季芷儿恶狠狠瞪着她。
“若我非要插手呢?”荀久回望过去,潋滟桃花眼中此时冰寒一片,并无玩笑之意。
她这个眼神,让季芷儿莫名想起上次在藏宝轩竞价险些被砍手指的时候。
身子几不可察地颤了颤,季芷儿声音已然低弱了几分,眼神却还勉强保持着厉色,“你与她非亲非故,当真要为了她得罪本姑娘?”
“芷儿,不得无礼!”华丽的马车内,忽然传出一个威仪十足的声音。
随即,有婢女挑开车帘,搀扶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下来,着槿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长裙,外罩一件貂绒披风,第一眼看上去慈眉善目,行止有度。
正是宫宴那天晚上荀久在缨泉殿内匆匆一瞥的瑞王生母季太妃。
荀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随后移开,嘴角弯了弯,却是讥诮的弧度。
季太妃在外的确有贤良的大好名声。
不过通过刚才这件事,荀久倒觉得季太妃的真实秉性未必像外界传言那般。
若她真的是个胸襟开阔不拘小节的人,就不会放任季芷儿在大街上骂了齐大娘半天才站出来说话。
季太妃这招借刀杀人可谓用得恰到好处。
知晓季芷儿是个冲动的性子,便放任季芷儿冲下来骂人,以解她死了爱宠的心头之恨,待季芷儿骂得差不多了,她再慢吞吞出来阻止,借着管教侄女的名义假意怒斥季芷儿几句,顷刻便把形象拉回来。
既解了恨,又博得名声,一举两得。
看来,季太妃是个狠角色!
荀久眯了眯眼眸,见款款而来的季太妃由侍女搀扶着,满面歉意,待行到季芷儿身边才蹙了眉头,“芷儿,你是大家闺秀,怎可如此不顾形象站在大街上随意骂人?”
“姑母!”季芷儿一下就急了眼,指着齐大娘跳脚恨声道:“分明是这老虔婆不长眼睛让牛车碾死了您的爱宠,侄女替您教训教训她,您怎么反而怪起我来了?”
“什么老虔婆?”季太妃眉头皱得更深,“你这丫头嘴里怎么竟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姑母……”季芷儿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只知道此刻的姑母看向她的眼神好可怕。
抖了抖身子,季芷儿委屈地闭了嘴巴,垂眸之际还不忘瞪了荀久一眼,若非这个小贱人,她早就将这妇人送去见官了,哪里还会惊动姑母下来!
“臣女见过太妃娘娘。”荀久客气地福了福身子。
虽然她很不喜欢季太妃,但人家毕竟是先帝妃子,该有的礼数自然不能少。
周围的百姓闻言,纷纷跪地行礼。
季太妃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眸中有满意地神色一闪而逝,宽袖一拂,“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起身。
季太妃收回眼,目光落在荀久身上,“你便是女帝亲封的御前医师?”
荀久淡淡道:“承蒙太妃娘娘记挂,不过臣女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大娘不小心碾死了太妃娘娘的爱宠,四姑娘觉得此事过分严重,非要去见官,臣女想请问一下太妃娘娘的意见,若是您也觉得该去见官,那么臣女愿意去当个见证人。”
季太妃面色有一瞬间阴翳,眼眸内厉色闪现。
随即,她凝目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只见她一袭月白色百褶如意裙,简单的云髻上斜插雕工精细的海水纹白玉簪,面貌比传言中更加妩媚动人,尤其是那双眼,仿若舀了三月桃花林畔的春水放进去一般。
便是身为女人,对上那样一双眼,季太妃也觉得惊艳。但这女子说话也未免太过露骨,竟是一点台阶都不留,准备当着百姓的面以道德和名声压制她?!
瞬息敛了思绪,季太妃脸上堆笑,“久姑娘说笑了,不过一只猫儿罢了,哪比得上人的安危重要?更何况……久姑娘如今身份尊贵,且你与此事无关,哪能屈了身子去当见证人?”
这句话说得委婉,实则变相指明荀久多管闲事。
荀久挑挑眉,没说话。
季太妃看向齐大娘,语声轻轻柔柔,听上去满是关切,“这位夫人,你方才没惊吓到罢。”
她说着,便弯下身准备亲自将跪在地上的齐大娘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