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荀久?”西宫良人看着她面上那分明是假装出来、却让人找不到一点瑕疵的笑容,眉梢挑了挑。
荀久不答,直接问:“不知宫主想去哪里游览?”
西宫良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开轻纱一角,“既是要游览燕京,哪能让秦王妃步行,同坐肩舆,一边走你一边给我讲解岂不是更有趣?”
轻纱被挑开的那一瞬,荀久清楚地看到了盘坐在里面的人。
着绯红蹙金广袖长袍,肤光如玉,秀逸修长的眉点了远山黛色,斜斜轻扬,眉下那一双澄澈明净的眸,仿若碧海青天的浓缩剪影,在纤长微翘的睫毛扇动之下逐渐泛开让人心神向往的清爽色泽。
红色衣袍本妖娆,可穿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不染尘俗,大概是因为他有一双异样瞳孔的原因。
来到这个世界,荀久头一次见到这种颜色的瞳孔,一时觉得好奇,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西宫良人得见她这个反应,嘴角略微挑起一抹嘲讽地笑意,挑帘的那只手却缓慢伸了出去,做出一个极为恭谨的邀请姿势。
荀久转眸之际,心中直擂鼓。
方才这片刻的对视,她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并非自己这样毫无武功的人能抵抗的,可是人都已经到了肩舆前,上还是不上?
荀久正在纠结,肩舆内西宫良人的声音再度传来,“王妃,外面下雪了,你不冷么?”
荀久回过神来,这才看到天上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小雪,碎米粒般的雪花一点一点沾染在她的发丝上。
抬肩舆的十六人自始至终脸上都保持着一个表情,并没有因为寒冷而表现出瑟瑟寒意,也没有因为站得时间太长而面露不耐。
活像一群僵尸!
暗自捏了捏拳,荀久银牙一咬,示意抬肩舆的护卫,“落轿!”
护卫们站着不动。
荀久眉头蹙起。
西宫良人微一抬手,做了个向下的动作,护卫们立即将肩舆放下来。
荀久定了定心神过后一掀轻纱坐了上去。
马车里,千依亲眼目睹了这一幕,急得直冒冷汗,嘴里碎碎念,“完了完了,皇兄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怒得掀翻整个燕京城。”
阿木抿唇不语,蹙眉紧紧盯着已经坐上肩舆的荀久。
“宫主,可以启程了吗?”荀久刻意偏离这个人一些距离,不让两个人有任何接触。
西宫良人莞尔,碧蓝色的眼眸内泛出细碎波澜,“当然。”
他话音落下,抬肩舆的护卫们便缓缓而起,一路前行,走路的步伐一致,动作整齐,荀久完全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气氛微微凝滞了一瞬,最终以西宫良人的轻微咳嗽打破了寂静。
那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有病在身。
荀久一听就知道了。
只不过,她对这位病人并没有任何兴趣,也不打算多说什么。
典客令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待肩舆启程后,他擦擦眼睛问旁边的皂吏,“我方才是不是看错了,准秦王妃竟然坐上了宫主的肩舆?!”
那皂吏也是满面惊惧,喃喃道:“大人,卑职觉得我也看错了。”
典客令呼吸稍稍平稳了一些。
是了!秦王怎么可能会让荀久坐上语真族宫主的肩舆,方才的那人,许是长相与秦王妃有些相似而已罢!
安慰完自己,典客令赶紧命令皂吏,“宫主要游城,你赶快去安排精锐护卫还沿途保护,再让一批人先去清路,切记,不可出现任何闪失,否则,你们提头来见!”
“诺!”皂吏领了命之后匆匆回了典客署安排。
肩舆里,荀久坐了许久都没有听到西宫良人说话,不由得有些焦躁。
莫非这个人让她上来只是为了示威?
思及此,荀久假装出一副笑意,“宫主远道而来,依我看今日就不要游城了,你说得对,外面下着雪,应该早些去招待来宾的典客署沐浴更衣,早些歇着才是。”
“本宫主原先本有此意。”西宫良人看着她,面带微笑,“可无奈看到王妃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一路舟车劳顿的全身倦意都被洗涤一空了。”
荀久嘴角一扯,“我可以假装宫主这是在夸赞我貌美。”
西宫良人轻笑,不置可否。
“燕京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不知宫主对什么感兴趣?”荀久很有礼貌地问。
西宫良人先咳了两声,这才缓缓道:“王妃不觉得,顶着风雪坐上肩舆游城,其实很有风趣么?”
荀久心底一寒,与男人同坐肩舆游城,这不是大婚之礼么!
“宫主想多了。”荀久笑眯眯地道:“与看着顺眼的人一同游城才会显得风趣,至于其他的……我会觉得反胃。”
西宫良人也不恼,只是口中咳得更厉害了,他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赶紧掏出帕子捂住口鼻,一边咳一边瞪大眼睛看着荀久,“你给我下了什么毒?”
荀久挑挑眉,“宫主说我貌美,那我自然是给你下了相思之毒,怎么,你不喜欢?”
西宫良人的咳嗽愈发加剧起来,胸口急剧起伏,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方才荀久上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这个女人没有武功,所以才一时大意。
可这段时间内,自己根本就没有碰过她,两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她是怎么下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