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久冷笑,“这个老女人,我还以为会玩出什么新鲜花样呢,竟然玩这么一出,万一她女儿真的看上了秦王,岂不是得让秦王尚了她?”
孙杰脸色一白,赶紧跪在地上,“王妃息怒,殿下可是大燕掌权人,郡主再尊贵,也只是诸侯国的王后女儿,两者无法相提并论,更遑论共结连理了。”
荀久还是气不过,扁着嘴巴看着扶笙,“我不是不同意你去,但你若敢多看那位郡主一眼,或者说让她一眼就看上了你,那我跟你没完!”
一直以来,扶笙很少看见荀久吃醋,因为那时候在燕京,很多人识得他的身份,更晓得他“生人勿近”的秉性,所以姑娘们即便是喜欢他,见到他也会迅速躲远,就怕一个不小心惹他生怒。
也因此,荀久少了很多吃醋的机会。
如今却见她因为一个还没见过面的郡主大动肝火,他觉得颇为有趣,笑着道:“你家夫君这么优秀,站在人海中也能被人一眼瞧中,你这个要求,只怕有些难度。”
“这有何难!”荀久哼哼两声,“等你进宫,我就帮你打扮成一个糟老头子!”
孙杰忍不住想笑,暗忖王妃来了这么多天,他今日才发现其实她俏皮可爱得紧。
扶笙挑眉,“人家说了这是相亲宴,你把我打扮成糟老头子,我还如何进宫?”
荀久还是气不过,“那我就让你变丑!”
总之不能让那什么郡主一眼相中就对了,否则到时候又是一笔桃花债,扯都扯不清。
扶笙挥手让孙杰退下,这才对着荀久轻笑,“一切但凭夫人吩咐。”
“这还差不多。”荀久撇撇嘴,“你要是敢沾花惹草,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扶笙面不改色,“三条腿,夫人说的哪一条?”
荀久一下子臊红了脸:“……”
心中暗骂,这个男人,一跟她在一起就没有正经的时候。
*
孙杰走后没多久,宫义和陶夭夭就过来了。
“殿下,听闻宫主已经将我母亲带出来,那我们今日能去看她吗?”宫义问。
“能。”扶笙道:“就等着你们俩呢!”
看了一眼陶夭夭,扶笙收回视线,“原本我是担心你会介怀断情蛊的事不去见她的。”
“殿下多虑了。”宫义莞尔,“回苗疆见母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如今既然有机会,那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避之不见?”
陶夭夭眸光微动,她早就说过一切都随着宫义,只要宫义想去,那她就陪着他去。
扶笙站起身,“既然你不排斥,那我们现在就出发。”
“好。”
四人出了府门,外面准备了两辆马车。
荀久和扶笙坐一辆,宫义和陶夭夭坐一辆。
上了马车以后,陶夭夭一时觉得紧张起来,也不知是因为两人在这样逼仄的空间独处还是因为待会儿就要见到宫义的亲生母亲。
宫义察觉到了她神情不对劲,伸出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贴,问:“夭夭,你是不是不太舒服?若是不舒服的话就不要勉强,留在孙府休息,我一个人去也是可以的。”
“我没有不舒服。”陶夭夭摇头,“我只是有些紧张。”
“紧张?”宫义有些讶异,随后面上划过几分了然,嘴角噙了笑意看着她,“你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我母亲,担心她会对你这个未来儿媳诸多挑剔,所以紧张?”
陶夭夭脸如火烧,迅速低下脑袋,小声道:“我一向独来独往惯了,关于人际关系方面,说不上太好,但也不算太坏,但你毕竟是我……突然之间就要见你母亲,实在让人猝不及防。”
“别紧张。”宫义握住陶夭夭的手,“我母亲若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媳妇,估计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陶夭夭听到“儿媳妇”三个字,整个人都好像在滚水里过了一圈,烫得厉害,况且如今一只手又被宫义握着,她更是羞窘难言,不知道该用什么话题来打破当前的气氛。
宫义何尝不知道她如今的心境,心中好笑,却没有说出来,只紧紧握住她有些凉的手指,试图用自己手掌的温度去暖和她。
两人一路再无话,直到马车到达圣女所在的客栈。
宫义走下马车的时候,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顺着望过去,瞧见三楼轩窗打开,有一人立在窗边,头上戴着斗笠,边缘纬纱长长垂下,一直遮到脖子,让人看不清容貌。
纵然看不到长什么样子,但宫义心中也能十分肯定那个人就是自己的母亲——苗疆圣女贺兰蝶。
心神微微一颤,宫义的思绪陡然间就回到了数年前他还没离开苗疆的时候,所有人都唾骂他,说他是圣女不要脸勾引苗疆王生下的孽子,他这种人不配活在王宫,应当被驱逐流放以儆效尤。
后来,他真的被驱逐流放至沼泽之地。
临走之前,他偷偷去天牢看望已经被囚禁起来的母亲,问她:“娘,为什么所有人都骂我?为什么他们要将你关起来?我爹到底是谁?”
圣女当时露出苍凉的笑容来,对他道:“孩子,什么都别问,他们要将你流放至苦寒之地,那地方有去无回,你唯一能做的,只有隐忍,别动怒,别鲁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倘若你能从那个地方成功活下来,那我们母子再见的时日就不远了。”
圣女说完以后,在他体内放了断情蛊。
从那天开始,宫义就被放逐到沼泽之地,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因为想念母亲,想到苗疆所有人的白眼和唾骂,他就恨不得回来将他们全部杀了,每每至此,蛊虫便开始发作,让他痛不欲生。
久而久之,宫义终于在蛊虫的折磨下学会了隐忍,面对任何事情都能淡然处之。
所以,即便是此时此刻即将要见到母亲,他心中也仅仅有一点波澜而已,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和祈盼。
陶夭夭见宫义驻足,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了看,也看见了临窗而立的那抹身影。
收回视线,陶夭夭轻声对宫义道:“我们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