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的,是一个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听到扶笙这般发问,顿时心底一颤,忙垂下头,“回殿下,下官正是!”
早在秦王到来之前,礼官便收到了君上的密旨让他过来接人,然而秦王的身份只告诉他一个人,并再三嘱咐他不能透露半分。
礼官听闻秦王即将到来,紧张得一夜没睡好,秦王的名声,六大诸侯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礼官的认知中,秦王生性暴戾,为人冷清,手段铁血,礼官担心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引来杀身之祸。
然,刚才听到扶笙这般问话,礼官心中甚为忐忑,不知道秦王这是何意。
扶笙见他身子瑟瑟发抖,也没多说什么,慢慢放下帘子,问:“大典什么时候开始?”
礼官颤颤巍巍道:“明日寅时开始。”
荀久唏嘘,“这么早,只怕新娘子都还没睡醒吧!”
扶笙含笑看着她,“封后与一般的大婚不一样,繁文缛节少不了,寅时开始应算是早的了。”
荀久托着下巴,“幸好不是我,否则要让我寅时就爬起来大婚,那我还不如不嫁了。”
扶笙闻言,颇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你呀!就是懒!”
荀久撇撇嘴,“我又没说错,繁文缛节什么的,能累死个人,若是成个婚这么麻烦,那还不如一个人过得了。”
外面礼官恨不得将耳朵卷过来装作没听见。
扶笙低笑,示意车夫,“进城!”
“等一下!”荀久突然唤住车夫。
扶笙不解。
荀久弯腰,从座椅下面的小匣子里取出一块粉色面纱,掀开帘子递给外面骑在马背上的踏月,扬眉一笑,“你这个‘惊喜’可不能提前让人看到了,否则到时候便不好玩了。”
礼官觉得秦王妃这句话有些古怪,抬起头,还没看清马背上的人长什么样,踏月已经快速戴好了面纱,唯余一双与阿紫有着九分相像的眼睛露在外面。
礼官看了一眼,顿时心中震惊,暗忖这不是即将与君上大婚的王后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想了想,礼官又甩甩脑袋,一定是自己想多了,王后这个时辰可还待在驿馆待嫁呢,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马车进城以后,荀久对着外面吩咐:“先去阿紫所在的驿馆,不进王城。”
“这……”礼官左右为难,君上可是吩咐了,若是秦王殿下来了,一定要带着他们入宫觐见,如今秦王妃这般吩咐,实在让他不知如何应对。
现场沉寂了片刻,这才传来扶笙幽凉的声音,“就按照夫人吩咐的办,先去驿馆。”
礼官不敢忤逆,立即吩咐车夫朝着驿馆方向走。
半个时辰以后,一行人终于来到驿馆。
此时的驿馆,无论是廊檐下还是花树上,全都披挂了道道红绸,放眼看去,一片喜色。
苏简才刚刚继位不久,他突然要立阿紫为后,而阿紫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所以只能从驿馆出嫁。
荀久慢慢走下马车,看着周围一片艳丽的红,不由自主想起当初她与扶笙大婚的时候,这个男人为她铺设了千里锦红,千里流水宴,火焰广场当着六国来使的面在女帝面前证婚,再加上夜间的满城烟火,一时轰动天下。那一日,整个大燕百姓都知道荀久成为了秦王扶笙的女人。
如今再看着这样的喜红色,荀久一时感慨良多。
扶笙见她发呆,偏头看过来,面色含笑,“想什么呢?”
荀久挑眉,“我在想,当新娘子的感觉。”
扶笙凝她一眼,“你不是已经感受过了?”
“那不一样。”荀久笑,“我那种,是王妃大婚,阿紫这种时王后大婚,自然是不一样的。”
扶笙眸光微漾,“你想当王后?”
“不是。”荀久摇头,“当王后要操心很多事,我才没这么多精力。”
扶笙拉过她的手,“那你感慨什么?想再大婚一次?”
荀久笑答:“有这种想法。”
扶笙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黑脸,笑着回应,“若是你愿意,每天穿上新娘礼服,反正我是不介意的。”
荀久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句话的隐藏意思,她可是还深刻记得大婚之夜他是如何折腾得她第二日起不来床没去给婆母和外公敬茶的。
嘴角一抽,荀久忙道:“看你说的,你不介意,我介意,总行了吧?”
扶笙侧目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中只觉好笑。
再不多话,两人抬步进了驿馆。
彼时,阿紫正在房里试婚服,蓦然听到外面有人求见,她愣了一瞬,转身问宫女,“什么人要见我?”
宫女摇头,“奴婢不知。”
阿紫犹豫了片刻,带着几分警惕走出来,一眼看见月门处站着的荀久和扶笙,她整个人都惊呆了,好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忙飞奔过去,一脸惊喜地看着荀久,“殿下,王妃,你们怎么来了?”
“想你了,来看看你。”荀久仔细端详着阿紫,面色不悦,“瞧瞧,这才多长时间就消瘦了这么多,看来羽义对你不好。”
阿紫掩唇笑,“王妃您还说我,你也不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莫非,也是殿下对你不好?”
荀久一副“正是如此”的眼神睨向旁边的扶笙。
扶笙面不改色,清清嗓子,看向阿紫:“别瞎说!”
阿紫收了笑,赶紧将两人带到客厅就坐,宫女们立即过来奉茶,进门之前,荀久便与阿紫打过招呼,说这一次过来并不打算暴露身份,因此,阿紫再不敢随意称呼二人,当着宫女们的面,只唤“公子”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