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扬眉,正见陆离一脸担忧。
少年接着自己的话继续说了下去:“本来这些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但是跑堂的伙计说,他没注意到沈公子是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他看见你了,他说他看见你进那个雅间了,有这么回事吗?”
他目光咄咄,像在审问似地。
林宝铮从不知退缩,坦然地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昨天晚上我是和沈江沅在一块吃果子酒来着,而且是一直在一起,他不可能有作案时间出去杀人,我可以作证。”
如果她犹豫一丁点,陆离也不会这般恼怒。
少年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狠狠握着她的手,只觉浑身在战栗,一种说不出的愤怒和恐慌席卷了他整个人,再开口也忍不住低吼出来:“你不是说你当差么?你不和我在郡王府看戏也就罢了,为何要去和男人吃什么果子酒,什么叫做一直在一起,你知道你这话一说出来,婚事必退无疑吗?”
林宝铮倒是十分平静,只轻轻一挣,就推开了他的手去:“哦,我现在知道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眸子里是漆黑的墨,星星点点全是璀璨星辰,声音竟是无比的轻,轻得令人心慌:“陆离,我离开郡王府是不想给你难堪,我和沈江沅在一块是碰巧遇见的也好,是刻意相邀的也好,能比得过你和公主在一起的时间多吗?你爹想干什么你心里一清二楚,你既然都由着去了,不就是想退婚了吗?难道这不是你们陆家想要的结果吗?”
少年脸色顿白辩解道:“我爹什么时候想退婚了?早不让你当什么衙役你非要来,让你注重些平时言行,三番五次都说你了你不听,我和谁在一块能有什么,我是男你是女,你一个小姑娘,是要注重名节的!”
马车行得不快,宝儿好笑地看着他:“公主就不是女孩子了?她就不需要名节了?”
陆离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梗着脖子:“你和她也不一样!”
少女一点也不生气:“的确,我和她不一样,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能给你一个高枝。”
陆离简直是恼羞成怒:“林宝铮!你能不能多为我想一想?你总是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少女眼中全是笑意,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很是为你着想,恐怕你爹之前还为了没有理由退婚而苦恼,现在刚好,可以趁机退婚,毕竟我抛头露面本来就不应该,再和沈江沅一起吃什么果子酒,似乎让你们陆家蒙羞了?这样退婚,也不会有什么舆论谴责你们,真是天赐良机。”
她顿了下,却是扬起了脸,正色道:“还有,现在退不退婚是你我的事,和这个案件无关,沈江沅没有杀人就没有杀人,别人怎么说怎么做都是别人的事,我却不能坐视不管。”
从前陆离竟不知道,她是这样能说会道。
若是一个牙尖嘴利的刁蛮姑娘说这样的话,听着就是嘲讽,可他知道,宝儿口中的这些话,她就是实心实意说出来的,如果嘲讽他他或许还能情绪发泄出来,现在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说这些话,怎不叫他满心羞愧。
他竟是无话可说,别过了脸去。
马车行得很慢,有的时候可以装傻,但是有的时候什么事情都必须说清楚,林宝铮从来不会在自身问题上再含糊,她将手腕上佩戴的手链摘了下来,抓过他手心放在了他的掌心上:“一会下车,我便再与你们陆家毫无干系,你回去告诉你爹,大可以借此事退婚,从今往后,我和你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少年蓦然抬眸,不敢置信她就这么说出了口。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林宝铮先一步钻出了马车,府衙就在前面,此时贾明就在门前等着她,她刚要上前,陆离已经追了上来,扬声叫住了她:“林宝铮!”
宝儿回头,他已到身边:“对不住,我……我也没办法。”
可能对于他来说,将来的妻子娶谁都差不多,但是宝儿却不能这样,夜色当中,她盯着他的眼睛,只觉这羸弱少年还和从前一样懦弱,她想起自己也曾待他真心真意过,忽然也闪过一丝的伤感。
少年红了眼睛,到底还是难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