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二妞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倒是大妞浅笑着打开其中一个包袱的节扣,指着一大摞布料说:“也没有好东西,都是些零碎布头,还有些有点褪色和污渍的棉布。这位奶奶瞧着绫罗变身的定是有身份得的人,想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
小陈氏面露得色,其实她家也没有多富裕,出门的衣裳也不过那一两身而已,平时在家里也就是穿棉布衣衫。她心里清楚这种棉布价格定是十分便宜,买回去做中衣也是极好的。只是眼下听了大妞的恭维,心里受用之余又觉得买这种料子会跌了自己的身份,因此挑眉回道:“那是当然。”
身后的大陈氏见了她的这般小家子气,心里直叹气:打年前生了老二之后,自己跟堂妹很少见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了这一身的小家子气。看来有功夫的时候还得多和她说道一番。
冯莺要买的东西已经选好了,她实在懒怠旁观小陈氏这样无礼的举动,笑着说:“天色不早了,我还要去北边采买点棉花,就先告辞了。”说完,给宋家姐妹使了个眼色:“我买的东西也不少,碧莲快带她们去车上把包袱安放妥当,省的一会没地方坐人。”
碧莲爽快的答应下来,姐妹俩感激的看了一眼冯莺,又跟周太太道别后便急急的出去了。
冯莺这才慢条斯理的跟几人告了别,施施然走了。
小陈氏十分懊恼刚才没有和她说几句话,这会也不好贸然提出上门拜访的话,扭头看向堂姐,只见大陈氏对冯莺的离开丝毫不以为意,她正在扯着一块料子往身上比量,周太太在一边帮着出谋划策。
见状,小陈氏心里不由的妒忌几分,堂姐才生了孩子不到一年,身材还有些臃肿呢,做起衣裳来却毫不含糊,上个月刚做了新衣裳,这个月又做,真是白瞎了好料子!
她心里腹诽完了,脸上又挂上讨好的笑容,跑到大陈氏身边说起好话来。其实大陈氏也知道这个堂妹的脾性,只是总觉得她是自己的血缘亲人,加上怜惜她小小年纪失了父母,总是多顾着她几分。这不,到最后,又买了块料子给了小陈氏。
小陈氏面上十分感激,心里却有些不满:堂姐自己买了那么多块料子,只肯给自己一块,真是小气!人心总是容易得陇望蜀,有时候给的太多了也是错处。
眼瞅着就要进到三月里了,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冯莺想着等再过些日子就把冯晨挪到西厢房去。这样一来,家里的被褥就不太够,冯莺就想趁机多做几床被褥,趁着今天出来,顺道去买了棉花。
上了马车,冯莺便问大妞两个:“我还要去买棉花,你们是先回家呢?还是和我一道买了棉花再回来?”
大妞笑道:“正巧我也想买些棉花做被褥用,就沾沾冯姐姐的光吧。”她娘倒是给预备了一些棉絮做喜被,只是那些棉絮不知道是多少年的陈货了,颜色乌黑不说还又硬又沉。喜被是新娘子最显眼的嫁妆,以后是要盖一辈子的,大妞不想在这上头省银子。只是渝北这边棉花很贵,她能拿出的私房不多,也只够再做两床被子的。
冯莺对这里的习俗不大清楚,也没有多问。倒是一旁的二妞跟大妞说道:“姐,你就听我的,待会咱们多要六斤棉花,回去做四床被子,喜被只做四床的话也太少了点。”
大妞咬着下唇摇头:“还有两床褥子呢,也不算少了。”
二妞没好气的说:“什么不少啊,人家女人成亲就算没有狐皮褥子,兔皮羊皮的褥子总会有两张的,到你这儿要啥啥没有。姐夫家给的聘礼又不少,到时候你带这么点嫁妆嫁过去岂不是脸上无光?”
大妞扯扯二妹的袖子,不自在的看了一眼冯莺,才无奈的说:“咱娘不是给打了一对立柜一对箱子,还是楸木的,做嫁妆也算体面。其他的零碎东西怎么也要四五两银子,再说了还有十两银子的压箱银呢。”
二妞也顾不上冯莺这个外人在场,喊道:“这些加起来才有多少?咱娘就是欺负你脾气好,不说这些年你给家里挣下的二三百银子,就是看在姐夫家的八十两聘银上头也该厚嫁你。”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大妞好脾气的拿出帕子替妹妹擦眼泪:“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姑娘还哭鼻子,小心冯娘子笑话你。”
二妞这时才想起自己这是在人家的马车上呢,饶是她一贯爽朗,当下也有些羞赧,不好意思的冲冯莺笑了笑又别过头去暗暗擦泪。
见她这样,冯莺心想这个二妞倒是个重感情的姑娘。
或许是意识到外人在场,宋家姐妹没有再谈论什么,一路安静的到了棉花铺子。
冯莺一早就让人在这预订好了,这会直接让李树拿银子进去便把东西取了出来。她买了五十斤棉花,特别大的一卷,李树拿自家马车上的油毡纸把棉花包起来,捆在车厢后头。
宋家姐妹进去好半天,才看到宋二妞手里拎了一个大包袱雄赳赳的走出来,而大妞则面带无奈的跟在后头。
姐妹俩复来到车上之后,冯莺笑着看了一眼二妞手里的包袱,问道:“这包棉花看着得有十来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