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监控技术完全不能跟现在比,当年警方也做了排查,但是并没有找到季涵的出入境记录,不过考虑到季涵可能存在别的同伙替他销货,对方极有可能替他伪造身份,因此仍然不能排除季涵潜逃出国的可能。
谢珊珊这份看似含糊的口供,在这起‘博士生偷盗国家一级文物潜逃’案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因为她提供的线索,警方先入为主,再也没有去设想更多的可能。
比如,季涵可能是失踪,可能是遇害。
季宇在调查陈鹏的时候,也顺道调查了谢珊珊的背景。谢珊珊的父亲谢文华是帝都颇有名气的古董商人,16年前,他还没有现在这么豪富,不过手里已经有三家古玩店,收藏的古董价值逾亿。谢文华因为家学渊源,很有些品鉴古董的眼光,在别人还完全没有意识到古董价值的时候,他就已经四处捡漏,随着后来经济形势的发展,他低价收购来的古董迅速升值,他不仅赚到了第一桶金,还利用这些古董上下打点疏通关系,结交政要豪商,迅速在帝都站稳脚跟。
表面上,谢文华从不偷税漏税,是个再守规矩不过的商人。但实际上,他一直从事着一些非法的文物买卖,比如直接从一些盗墓贼手里收购货物,比如帮一些大型盗墓集团牵线搭桥,安排买家,除了这些外,他还往国外走私文物。
谢文华这条鱼,已经被警方盯了好几个月,结果还没来得及收网,他就突发心脏病去世了。警方只能将视线转移到他的女婿陈鹏身上,最近几年,谢文华的身体一直不算好,他手里的产业实际经营者其实早就是陈鹏了。但是陈鹏相当狡猾,他虽然遥控指挥着国内的交易,但是几乎所有的非法活动都是由谢文华出面经手,他躲在背后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现在谢文华死了,谢珊珊回国后没多久就生病了,一直在家静养没有露过面。
陈鹏没有了挡箭牌,又舍不得舍弃那些真正赚钱却见不得光的生意,就只能自己上。
谢珊珊是谢文华的独生女,她出生以后,谢文华就一年比一年有钱,等到她读大学的时候,谢文华搁在明面上的资产都已经逾亿。
一个亿万富翁的女儿,一个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一段令很多人艳羡的爱情传奇,背后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龌龊。
从梦境中情形,不难推断出,当时的陈鹏在脚踏两只船,极有可能一边跟谢珊珊玩着暧昧游戏,一边偷偷跟季涵交往着。
汝窑瓷碗摔碎后,陈鹏没钱没背景还没有门路,上哪儿去找做文物修复的人?
谢珊珊。
毫无疑问,当时能够帮到陈鹏的,就只有谢珊珊。
谢珊珊的父亲是古董商人,认识一两个做文物修复的专家老手不奇怪。
但是恐怕再神奇的文物修护大师,也没有办法做到把一件完全摔碎的瓷碗,修复到完美无缺的状态。
那么谢珊珊到底为什么要帮陈鹏作伪证?她知道陈鹏杀人了吗?在整件事情中,她又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呢?
季宇还在推测种种可能,寻找蛛丝马迹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精神恍惚的女人悄悄拿出偷来的手机,拨通了一个三位数的电话号码:“是妖妖灵吗?我要报警,我要报警,有人要是杀我,有人要杀我,救救我,快来救救我。”
“您好,请您先不要着急,您现在在哪儿,您现在……喂喂喂……”
电话的那头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女人惊恐得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男人,抱着头拼命尖叫:“季涵,我错了,不是我,杀你的人不是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你让我做的我已经做,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
怨气缠绕的人影蹲在地上,无数的怨气化作一双狰狞的鬼爪,抓着女人的头发,强硬的抬起女人的头,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柔到令人起鸡皮疙瘩的笑容,眼底却缓缓流出两行血泪,他的声音低沉而阴冷,“我放过你,谁又放过我呢?”
房间里的灯泡玻璃瞬间炸裂,在淡淡的幽光中,无数的鬼影在残渣碎片中穿梭,一遍遍重复死亡时凄惨的景象。谢珊珊被厉鬼抓扯住头发,被迫睁大双眼,崩溃的看着玻璃碎片上上演的惨剧,然而,当初被残忍虐杀的人却便成了她。曾经加诸在季涵身上的痛苦,现在全都由她来慢慢品尝。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年,一天,一个小时,也可能只有十分钟,无尽的痛苦和折磨中,谢珊珊已经无法去注意时间流逝的快慢。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小女孩小心翼翼的溜了进来,她转过身去关门的时候,鬼影趴在已经崩溃的女人耳边,不知低语了一句什么,女人彻底瘫倒在地上,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气,像一条被人开肠破肚即将死去的鱼。
“妈妈,外面来了好多警察,我怕。”
第三十四章地缚灵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怎么能信?”陈鹏的大嫂彭燕粗鄙俗气, 但是并不傻。她这段时间被陈鹏特意接过来照顾谢珊珊,说好听是照顾,说难听点就是看管。
谢珊珊的疯病一天比一天厉害,陈鹏不仅不送她进医院,还把她关在家里,为什么?
谢珊珊成天嚷着有鬼要杀她, 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谢珊珊怕成这样, 要说里面没点什么内情, 彭燕可不信。从谢珊珊说的那些疯言疯语来看,里面牵扯的事情恐怕还不小, 说不定还跟陈鹏有关系。
老陈家能够过上今天的好日子, 彭燕很清楚是谁的功劳。就拿她那不争气的儿子来说吧, 如果没有陈鹏,能出国留学?如果小叔子陈鹏倒霉了,他们所有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谢珊珊却顾不了那么多了,她看起来精神状态非常差,整个人充满了惊恐,“我没疯,不信你们可以带我去做鉴定,我真的没疯,是她,是她和陈鹏合伙软禁我,他们想要杀我灭口,他们想要吞掉我爸留给我的财产。”
“你在胡说什么?”彭燕也是个演技派,眼泪说来就来,老实憨厚的长相也加分不少,“警察同志,你千万别听她胡说,她真的是精神出了问题,成天嚷着有鬼要杀她,家里被她折腾的不成样子,这世上哪儿的鬼?不信你问这儿其他人,我好心过来照顾她和她女儿,怎么还……怎么还……警察同志你们看要不这样,我小叔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你们再等等,等他回来了再说。不然你们就这么把她带走了,我怎么跟我小叔子交待啊?”
彭燕的聪明之处在于,她很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完全不是她能应对的了。现在只有一个字,拖,拖到陈鹏回来。
接到报案过来的三个警察,也觉得彭燕的说得有点道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家庭纠纷往往是最不好处理的。而且谢珊珊的精神状态一看就不对劲,他们现在把人带走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情,可不好处理,最好还是等谢珊珊的丈夫回来再说。
三个警察中,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娃娃脸警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问谢珊珊道:“你说他们要杀你灭口,为什么?”
恰在这时,陈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厉声打断了正要开口的谢珊珊,“我妻子受不了我岳父过世的刺激,患了重度抑郁症和被害妄想症,伴随出现了很严重的幻觉,这些是精神科权威专家出示的证明。她给你们造成了麻烦,是我监管不力,我向你们道歉。”
说话的同时,陈鹏跟彭燕打了个眼色,示意她把谢珊珊拉走。
彭燕接到示意,不由分说就去拉谢珊珊。彭燕以前一直务农,力气比普通女人要大得多,谢珊珊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么多天一直被人关在房子里,打针喂药,按理说应该没什么力气。可是她不知哪里来那么大的力量,一把就推开了彭燕,然后以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将女儿陈笑拉到自己怀里,冲着警察歇斯底里的大吼:“他在撒谎,我根本就没有病,他就是想杀我灭口。他是杀人犯……”
“谢珊珊,你闭嘴!”陈鹏气急败坏,恨不得把谢珊珊的嘴给缝起来。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听那个人的话,早一点把谢珊珊处理掉。
“我偏要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杀季涵的人是你!我还知道你把季涵的尸体藏在你们寝室了!就在b大,不信你们去挖,不信你们去挖啊!明明杀人的是你,为什么季涵要来找我,为什么,为什么……”谢珊珊的情绪非常崩溃,整个人看起来已经跟疯子没有任何区别。
小女孩吓得,紧紧抱着她的腰,脑袋埋进她怀里,呜呜直哭。
“都傻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拉进去。笑笑你过来,到爸爸这儿来。”陈鹏斯文的假面被血粼粼的撕开,脸上青筋毕露,怒不可谒。
小女孩儿看了眼跟平时判若两人的爸爸,她果断选择抱住妈妈,拼命摇头。
娃娃脸警察站了出来,“陈教授,现在恐怕不行了,如果谢女士说的是真的,你就涉嫌谋杀,不光是谢女士,你也需要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她就是个疯子!疯子的话能信吗?”陈鹏把一沓纸质文件扔到警察们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