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福晋久等了。”快步出来迎接的人是龚嬷嬷,她行了礼,就道: “娘娘昨夜没能亲眼见到四爷,心下难安,不顾舟车劳顿的疲惫,硬是早早起来在佛龛前诵经祈福,就盼着四爷往后能平安顺遂。”
这是解释为何让她久等了。
龚嬷嬷是德妃的贴身嬷嬷,从她还是包衣女的时候就认识,一路陪着坐到了如今四大妃的位置。
无论德妃理由到底如何,这一解释是真是假。然把她这个四福晋晾在人来人往的永和宫门口是事实,即便龚嬷嬷亲自迎接出来,看似极为重视,一收一紧两相抵。
但也就看起来这样而已。
好在明眼人都知道,四爷在德妃面前一直不怎么受宠,连带着原身这个四福晋常常跟着坐着冷板凳。
如今也不过是稍微过分一点。
由此可见,德妃真的是气着了。
清宁进宫前已经从四爷那边得知德妃这一趟赶回来的原因,原也是做好受到责难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德妃这一次直接在外头就给她没脸。
可人家是德妃,是四爷的亲额娘,是她的便宜婆婆,有些事情还真没处说理。
想着四爷当面受了委屈也只能咽下,清宁才总算安抚住自己。
进殿后的清宁诚惶诚恐地说道:“原不过是受伤,并不危及性命,没曾想还是累了额娘辛苦回返。爷知道后,心里急得不行,要不是怕额娘担心,都想一道进宫。”
“只这样哪能行呢。”清宁摇了摇头:“那不是让额娘更心痛嘛。”
德妃面色淡淡的:“你倒是琢磨透了本宫的心思。”
“媳妇愚笨,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清宁说的是弘晖的事情,德妃并未曾想到,倒是龚嬷嬷接口说道:“这也就是娘娘说的打在儿身,痛在娘心是一个道理的。娘娘,您不就是太过担心四爷才不顾身体,坚持要跟着太子和直郡王回京的嘛。”
不能说德妃的态度有问题,其实以她从前一贯的反应来看,是没问题的,但这次是打着担心四爷的理由回来,总不好一直崩着个脸。
龚嬷嬷其实有时候也非常无奈,德妃能有如今的尊荣,并不仅仅只是母凭子贵以及当初姣好的容貌。
在万岁爷面前,德妃惯来是个温柔知趣的解语花,在十四爷面前则是浓浓慈母情,对九格格也是疼爱有加,唯独对四爷……也不能说不关心,只是就算给了糖也夹杂着酸苦。若仅仅只是这般也就罢了,偏偏这回是两个儿子对上。
一想到十四跪在面前,那么大的人了,都快成婚的年纪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德妃在看到清宁的时候,哪怕知道这个儿媳妇同老四的关系平淡如水,也还是忍不住迁怒过去。
她不是不知道这样不对。
也知道自己没有忍耐住脾气。
就是龚嬷嬷也在这问题上劝过她数次。
德妃自己也知道,无论是前事,还是现在的事情,都怪不上老四,更怨不到四福晋身上,可她知道了又如何。
难不成她在万岁爷面前小心翼翼近三十年,在宫里其他人面前也得端着身份,到了自己生的儿子和儿媳妇面前,还得压着自己的脾气,忍到内伤?
若是这一辈子,对谁都要忍,她极尽努力往上爬的意义何在?
德妃不理会龚嬷嬷频频暗示,微抬了抬下巴,问:“你去毓庆宫,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清宁皱眉,为难地看了看龚嬷嬷。
龚嬷嬷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偏不能说出来。
这般直接打探毓庆宫的消息,可是犯了康熙的忌讳。
这一点,德妃不会不知。
但她还是问出口,就是摆明了清楚今天这番话绝对不会被传扬出去。
德妃不会,龚嬷嬷忠心护主。
至于清宁……一荣俱荣,康熙不会认为这只是德妃一个人的意思,到时候说不定也迁怒四爷。
四爷让德妃不喜没什么,若是因此让康熙厌弃,事情才是大条了。
德妃这般直接,也就是看准这一点。
“二嫂热心,问了五格的婚事。只是这事爷不点头,我哪敢做主,也就没应。”清宁说到这里看了德妃一眼。
她突然有些庆幸,太子妃整了这么一出。
要不然说什么都没有发生,德妃定是不信。
其实就是现在,德妃也不信。
老四闹出那么大一件事,几乎是把整个皇子身后的势力连窝端了,不只是太子、直郡王这些,就是老七、老八几个人多少都有些损失。
只是这些皇子,年纪略长,入朝也有些年头了,做事情自然不会那么容易留下把柄。虽说康熙知道是一回事,可皇子们都被牵扯进去,传扬出去也是极其不好听的,因而也是默认不发,只要扫尾干净,官员们处理了也就作罢了。
这对其他皇子们来说,固然是损失,但也尚能接受。
但唯独一个人不同。
十四爷,尚未成婚,因而也未正式入朝,只是偶尔借着去四爷府看四爷的名头,从德妃这里要了出宫牌子。
十四的出宫机会少,动作却不少,然而到底年小不足气候,招揽过来的官员不过七八人,且都是如他这般爱瞎蹦跶的人。
这喜欢瞎蹦跶,一出事就容易被推了出去当靶子。
也不知说十四不幸运,还是年轻气盛遭人算计,总之这次冒头被处理的人中势力最大,品级最高的绝对不是十四的人,但也几乎把十四一半的人手给折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