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宋臻走进门去,站在屋内客客气气地叫了声李厅长。
或许别人会被李斌海的表象所骗,他却不会,不仅因为他心理学家的身份,更是因为这么多年他对李斌海的了解。
父亲曾评价李斌海:与其说他是个警察,不如说他是个政客。
就像这分钟一样,他摆着“厅长”的架子,不肯挪动屁股,生怕屈尊降贵失了身份。
“哟,客气什么!叫什么厅长,就跟以前一样喊我海哥就是,自家兄弟,哪来的那么多规矩!”
李斌海这才站起身来,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快坐,好不容易让你到老哥哥这儿来坐一坐,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快,小江,把我这里最好的君山银针拿出来泡上。”
“不用了,”宋臻出声,“我喝白水。”
“哟,看我这记性,行行行,你出去吧!”李斌海挥手,把那叫小江的秘书给打发了,随后感慨道,“老爷子当年最喜欢喝君山银针,我这跟着也学了点儿,常备得有,看到你就想到了老爷子,倒忘了你只喝白水这茬了。”
宋臻但笑不语,没说话。
李斌海在官场上惯会察言观色,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他哪里是不记得自己只喝白水,分明是故意借机提起父亲,拉近关系。
他所看重的,还不是自己的能力和在警界的影响。
不过即便如此,他依然保持着身为“厅长”的自矜,绝口不提让自己来厅里的事。
“师母还好吗?”李斌海朝宋臻问道。
“还好。”
“我听说你在g市找疗养院?怎么,有合适的没有?要不要老哥哥帮忙?我倒是知道一家默克疗养院,专门针对精神方面的病人,据说效果还不错。”
“嗯,已经联系上了,过两天转过来。”
“唉……”李斌海不由得叹了口气,“要不是纯妹她,师母也不至于……”
不过他很快将这个话题打住,转而朝宋臻说道:“对了,师母过来了你总要就近照顾,不可能还回f省那边去工作,怎样,想好了来我这里吗?”
终于,他还是沉不住气问了。
这档子人才引进的事儿,贺连军那木头还以为是他的意思,其实根本就不是,上头已经给了他明令,无论如何都要把宋臻留住。
在他看来,宋臻这种不受掌控的属下,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但没办法上头压力大,最重要的是——
一旦他加入自己麾下,助自己多破几个重案、大案、难案,在政绩上添上几笔,没准明年换届的时候,自己能再往上更上层楼……
思及此,李斌海才觉得宋臻来是件好事,而且今天宋臻的表现,似乎也不像印象里那么冷漠高傲了,进门的那声厅长,就听得他很舒坦满意。
家里连续出了那么几件事,性子也该磨得差不多了才是。
想到这些,李斌海又不禁对他有些同情。
他那句兄弟也不全是假意,当年在宋臻家蹭了那么多顿饭,宋臻的父亲宋达待他如亲生儿子,对他有再造之恩,他虽然不喜欢比他出色的宋臻,但如今宋臻也要在他手下干活,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呢?
看到李斌海脸上唏嘘的神情,宋臻也有些恍惚,李斌海这人是虚伪油滑了些,但好歹还念着旧情。
他也懒得再和他打机锋,直截了当的说道:“海哥,明人不说暗话,条件我已经和贺师兄那边说好了,相信他也和你通过气了。我对职位没有什么所求,就是破案的时候别人不能强行干涉我,另外,今天我带了个人来,相信你会很感兴趣的。”
这一声海哥,还有他脸上坚决的神色,瞬间唤起了某些记忆。李斌海仿佛依稀间看到当年宋臻离家前被宋达训斥时倔强的脸庞,他不由得伸出手,“宋臻,你,你呀,还是一点儿都没变,哈哈哈!”
办公室内传来舒畅的笑声,贺连军在隔壁的等待室里都能听见。
他凑到门口,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得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