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沉灼槐和她也被迫分离,他作为重要的遗失物件被几人放在宗门赶路用的仙舟上牢牢看管,只待押回原本关押他的禁地。她依稀记得当她回到他身边时,他的脸色阴郁暗沉,没有半分喜色,仿佛她的存活成为了他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而后他始终一言不发,眼尾处多了几片不伦不类的青鳞,却又不像缚铩那般光明磊落地在脸颊上翕张,而是畏畏缩缩地窝在那一块地方,并不像是健全生长的鳞片。
原本她还期望着夜弼逃出重围,能带着救兵及时赶到来拦截这些人,可没过几天便从其他人嘴里听到了他的死讯。
只有缚铩,似乎只有他还真实存在于她的身边。她这些天无聊的时候就静静打量他的五官:他的右眼鸦睫又长又细,而左眼被过长的刘海刻意遮住,鼻梁挺翘,也许更偏向于现代的混血儿,他的唇瓣苍白,一看就是贫血症状…每每入夜,他深灰色的长发都和夜色浑然一体,如果不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她甚至以为他死去了
夜弼死了,缚铩昏迷不醒,沉灼槐和她隔开,不知之后还会有什么样的阴间操作。
这就好像陷入一个死局中,众人皆是局外人,而她和缚铩被困拘于其中,至少缚铩还是一个不省人事的状态,而她必须清醒地面对一切。而每当从那群人身旁纵身摆脱的想法冒出火苗,她都会回想起箭矢飞来的那一个瞬间,安心感弥漫全身,就好像出窍的灵魂回归肉体,她仿佛能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紫色眼睛,从中窥见那隐秘的温柔。
第四天,缚铩的手指动了动。
顾临渊以为他很快便会醒来,刻意挪到他斜前方用身体挡住其他人的视线,防止他们察觉到他的清醒而加强戒备或是把他们分离。有人多嘴了一句“没想到快死了还在这亲热,不愧是魔族”,她不理不睬,就当作尸体在说话。
可他的沉默一直持续到当晚。
深夜,顾临渊连熬叁天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面上不显,实际上她对这些陌生人怕得要死,每天都活在担惊受怕里,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就好像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做,当班主任经过自己的桌子时还是会忍不住垂死病中惊坐起。
“睡吧”那人沙哑的嗓音又轻又软,像蛇的信子,差点把她的眼泪给舐出来。
她的手向后撑了些,由于两只手都被捆在一起,只能双手尽量靠上他,他也会意地把手掌贴上来,感受到她纤细的手指在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我怕他们对你不利。她尽量简短表达。
“不会的,”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郭,“你活下去,我不会死。”
她突然剧烈地动起来,手腕挣扎着从紧绑的麻绳中挤出一小截,摸索着握紧他被束在前方的手,攥了又攥,那冰冷的温度几乎与寒冷的高空融为一体,可她便是执意攥紧下去,将体温一点点渡给他。
她没有说话,可他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抑制剂在体内生效,他没有想到自己本用于诀别的话因为提前和盘托出成为了计划失控的导火索,夜弼重情重义,虽然身为千机,却是挚友在先,如果他执意退位,他不会阻拦。可他万万没想到,白鹤会用这种方式让他全身而退。
他也没想到,射出那一箭并非摆脱了药效,而是身体对于她受到威胁的本能反应,箭矢附着着暴走的力量,不附加任何技巧,就可以直接击铩一名千华宗长老——这一切都拜毒素所赐。他本想将计就计利用毒素扭转命运,燃烧自己摆脱灭族的结局,可没想到她如冒失的小鹿般闯进了属于他的故事线中。
于是他抬臂、射箭,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快于他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