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强又与舒院长一起回到急诊室。急诊室的走廊里挤满了人, 其中不乏穿着白大衣的医护人员。见到他俩又回来了, 那些本院看热闹的医护人员、还有负责搞卫生的清洁工、保安等, 看到俩人立即作鸟兽散。
剩下急诊室留观的患者和他们的陪护仍站在走廊里,朝掩着门的办公室和急诊处置室等窥探。
陈文强横了四处赶紧溜走的那些人几眼,压低声音对舒院长说:“看把他们闲的。”
舒院长笑笑说:“他们啊, 是扔下正事也要看热闹的。”
哪科在早会前,会有闲着的人?这就是不务正业的。
他俩走进急诊间, 刚才散开的那些人, 在他们身后慢慢又出现了。舒院长都懒得回头看这些不知道好歹的人,他也立即制止了陈文强想要去抓几个典型的动作。
“在哪儿都少不了这样的“闲人”,咱们先去看看急诊室里的重患。这越晚送过来的, 中毒程度会越重。那些人一会儿交给章主任去管了。”
陈文强被舒文臣劝阻,不甘心地嘀咕着“就是劳动纪律抓得不紧。” 他哼了一声跟在舒院长的身后进去急诊处置室。
有闲人还没误了正事儿, 当然那是因为没少了像在这个急诊间里正认真工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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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里又送来了两个中毒的患者。
一个瘫软在诊疗床上,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意识倒同样是清醒的。洗胃后的液体, 装在红色的塑料桶里,俩护士正在往桶壁上贴写了患者名字、编号的纸条。李敏和刘大夫、窦大夫三个人围着她在忙。
另一个看起来倒是还不错,李主任带着几个护士在做处置。大概是刚刚拔了洗胃管, 患者的情绪很激动,喋喋不休、骂骂咧咧却没有实际内容。
得了, 这是个被毒素影响到神经系统, 出现精神症状谵妄了。
“你喝了多少鸡蛋汤?”陈文强上前帮着护士按住她。李主任和几个护士一起动手将她固定在诊疗床上。
那女人挣扎几下没挣开, 哭着对陈文强说:“你放开我, 我下回再不多拿鸡蛋了。我就喝了两口鸡蛋汤,我也没占着什么便宜啊。”
哈,这个女患者的意识真是谵妄?不管说的内容真假,这还能正确回答问话。这是谵妄吗?但这是什么毒?
陈文强疑惑。
“呃。”女人呕了起来。
李主任等人赶紧又把她松开,生怕她呕出来什么呛到气管里。可是这人只是干呕,没有吐出任何东西。
松了固定后,女人又变脸了。她笑嘻嘻地说:“都不准拦着我,我说真的,我今天马上就跟车走。”
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没个准的。
李主任一摆手,几个人立即又将她固定了,松脱的氧气管再度给她插进鼻孔里。一个护士检查了她的手背后,拍拍胸脯庆幸:“幸好这滴流没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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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强看靠着墙边站了一会儿,看看正在进行急救的这俩患者,没什么值得他伸手去做的。他就走到急诊室的门口,看舒院长在问送这俩患者来的、模样看起来是公交站车的司机。
“她俩送过来前都有呕吐没有?”
“她吐了。”一个男人伸手指的是刚才哭笑吵闹的女人。“她这人喜欢占小便宜,今天不知怎么多摸到一个鸡蛋,蛋花汤她就没吃多少。吃的那两鸡蛋,听说有人食物中毒,她就都吐出来了。”
另一个补充道:“她是直肠子,吃了就拉。那鸡蛋汤进了她肚子,估计马上就变屎尿了。你忘记每次出车前,她都要去厕所磨唧半天不肯立即走?非得从头车磨叽到末车。”
至于瘫在那儿的女人,司机指证道:“她是最后出车的那组,也是喝了最多鸡蛋汤的。从热乎喝到凉、喝到我发车。她没吐。”
送她来的这男人继续补充:“她路上就跟我说头晕,恶心,吐不出来也坐不住了。我看她那样不对,赶紧放了空站,掉头就把她送过来的。真她m的操淡,老子倒了大霉和这俩娘们一组,今天这一出儿闹得,唉,这月奖金肯定全没了。
m的,让老子知道谁整的这事儿,我掐死他!”
“也亏得咱们开车的这些男人急着热车,就光吃馒头垫了垫,没等着喝那热乎的鸡蛋汤了。”
“是啊是啊。这次中毒的全是她们那些女的,都是售票员。”
俩人说着话把得脱的侥幸、把对售票员的不满都宣泄出来。舒院长笑笑,再有什么不满,他们也选择先把人送来抢救了。
这俩在口头上幸灾乐祸,全然不顾那俩躺在处置床上意识还清醒的女患者。唉,救人的事儿都做了,这么说话又是何必呢。
陈文强见问不出来什么了,就想去给检验科打电话。舒院长拦住他说:“老孙那人做事儿你还不放心啊,有了结果他肯定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的。走,咱倆进去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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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窦大夫与刘大夫已经给那女人做好了气管插管,李敏同时给她做好了股静脉穿刺留置。
两路液体快速输入她的体内。
那患者一动不动地任由他们摆弄。偶尔抽搐一下,转动一下震颤的眼球,呶呶嘴回答李敏的提问,向李敏证明她意识是清醒的。
“送透析室。”舒院长发话了。
平车碌碌地急驰。
这是李敏今早第三次去透析室了。她双手使劲努力将平车推得稳当一点儿,刘大夫捏着气囊抱怨:“m的,让老子知道谁放着好日子不过。没事儿整事儿的,我他m的掐死他!”
窦大夫张着嘴打了一个大哈欠。
“大刘,你看我这个急诊班值的。我就不想换班的,老丁偏要跟我换。我这是一夜没合眼,要下班了还来了这么一出。八个人的门诊病历,我连名字都没写呢。”
刘大夫对他深表同情。
“那你赶紧写了吧。不然你也下不了班的。”
“你和李大夫也不少事儿的。你俩做了这些切开插管穿刺处置,一样样的手术记录,你俩还是都先写好吧。”
“自然。不然咱倆不是白忙了。是不是李大夫?”刘大夫问李敏。
李敏点点头,对窦大夫道谢:“谢谢你提醒我俩,这急诊抢救不写明白了,出点儿什么事儿,咱们不仅是白忙呢。”
季护士长已经到岗了。患者已经做好了股静脉穿刺留置,她把患者接进去就吩咐护士上机。
窦大夫带着人得以顺利退出透析室。
另一个较轻的中毒者,已经由白班接手了。
李敏跟在窦大夫和刘大夫的身后,推着平车回急诊室。回去需要立即补写好今早的这些处置。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中毒者送过来。
走得脚掌累。
她有点儿后悔穿高跟靴子了。她只想到夜间的手术,一般不用她再去手术室了,可就没想到会出现要在急诊和透析之间来回奔走的突发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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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各科开早会呢,集体中毒之事儿就传遍了省院。严阵以待的急诊室和透析室已经做好准备,准备迎接陆续到来的中毒者。可等到上午十点了,公交站场传来消息,早晨喝了鸡蛋汤的就那八个售票员。
其他人没喝。
原因非常简单:这八个售票员跑的都是短程,她们有机会上洗手间。其他人害怕回程堵车,自然是不敢喝水、喝汤了。
能捞到跑短程的售票员,都是有点儿什么关系、或者是走了什么说话算的人路子的。没关系的售票员,自然要上那些单程就要一小时甚至更久的公交线路上买票了。
这样的消息也霎时由着那些不停打听消息的人传遍了全院。
真应了福祸相依的那句话了。
这样的谣言满天飞,气得院办章主任火冒三丈,他立即召集各科主任和护士长去大会议室开会。他反复强调:“这次的事件上级有关部门很重视,院办走廊现在都多了一些陌生面孔在游荡。要是有谁好不好的给省院抹黑了,让我逮着是哪科造谣、传谣,那就扣全科的当月奖金。”
章主任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利扣全科的奖金,大家先搁置不议。但是各科主任和护士长都明白,一定要管住本科医护人员的嘴。
不然章主任发狠了,真的会从奖金中的那条精神文明评定下手的。
谁都要养家糊口的,谁要跟钱过不去呢?前半天还各种版本满天飞的谣言,在章主任结束会议后立即就销声匿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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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都送去icu了,但是穿着警服的干警,开始出入省院。他们提取了洗胃的液体,同时也把他们审讯的结果带给省院。
毒药是什么?du鼠强。
公交站场的厨子交来余下的毒药,白色的塑料袋明晃晃地印刷着浅蓝色的:闻到死。就是俗称的du鼠强。
这个无味、无臭、有剧毒的粉状物,成本不到1000元的1公斤原药,制成老鼠药之后,可以卖到十多万元。目前得知的动物实验资料仅仅是动物食入后,毒物未入胃便发作,每千克体重使用0.2毫克,几分钟即可死亡,其毒性甚至比氰化wu还要大100倍。
面对警察的盘问,这退休后好容易找到一份打更兼做早饭的厨子,委屈得要死。因为这□□是他掏自己的荷包买来的。
“厨房里总有老鼠,我也是没办法。就花了十块钱买了三包耗子药。还剩了一包。”
那du鼠强是怎么跑到汤锅里的?
那就不知道了。都挑的犄角旮旯撒耗子药啊,谁能把这个号称“闻到死”“闻就倒”的毒药搁碗橱、搁鸡蛋筐里吗?
馒头是外面买的。碗橱里只有空饭盒,没有吃的老鼠不会去。老鼠不吃整个的鸡蛋、也不啃大葱得的。
那毒药是怎么跑汤锅的?自己长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