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婉一窒。
她按捺住想要转头看纪一凡的冲动,咬唇不语。
先前机关开启的事情,别人不清楚,她在池中还是听见了的,应该是纪一凡移动的第三步,踩到了机关,洞口打开,才放出了黑螭。
她隐约听见,靠纪一凡更近的雍希正应该听得更清楚,她看雍希正一眼,他半身染血,正在包扎,低垂眼睫,一言不发。
和婉心乱如麻,咬咬牙道:“何止需要查清开启机关的人是谁?还得查清,是谁在池底做了手脚,放了黑螭!”
“你说谁就是谁?你以为你是谁?”
和婉霍然转身,在宫胤椅前下拜。
“襄王室女和婉,在此向佑圣国师大人请求,”她朗声道,“宫宴生变,国主惊厥。王后荏弱,世子幼龄。天不可失日,国不可无主,若无人一肩担之,王室将如大厦将倾。和婉斗胆,请求以未嫁适龄王室长女之身,于父王未痊及世子尚未长成期间,暂代国务宫务……”
她还没说完,襄国群臣就已经爆发出轰然之声,掩掉了她下面的话。
“不!”襄王后终于醒过来,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喊,张手扑上,“不!国主之位是定儿的!只能是定儿的!你不过是个公主,你没有资格窃取大权!”
她被宫胤护卫拦下,她急声道:“御卫!”
王室护卫想动,和婉也厉声道:“不许动!”
王室护卫夹在两个女人之间,面面相觑,左右为难。
“一凡!一凡!”襄王后急声呼喊她的幼弟,“公主得了失心疯,大逆不道胡言乱语,你去劝劝她!她一定听你话的!你去!你去啊!”
纪一凡苦笑——往日千方百计拦着不许他和公主接触,此刻倒让他主动去劝了。
他刚想挪动脚步,那边和婉已经决然转身。
她背影的姿态,写满拒绝。
纪一凡停住脚步,望着和婉背影,心中满是苦涩,恍惚中觉得,不知何时,那个娇俏灵动,烂漫不知人间事的小姑娘,一夕之间,忽然陌生。
“国主病势未明,公主你怎可在此刻欲图窃夺大权!”绯罗厉声道,“当真以为这朝中无人,这天下无人么?来人——”
“女相!”忽然发声的竟然是雍希正,他正由人扶起,脸无血色,却坚持着慢慢走到和婉身前,“你已经由国主暂停女相职务,在府思过。待罪之身,有何资格咆哮金殿,对公主不敬!”
他脸色苍白,声音却坚决狠戾。绯罗咬牙大恨——她正是因为在老国主面前失宠,被罚思过,才不得已奔帝歌寻求盟友,本以为这是老王私下处置,无人知晓,谁知道雍希正竟然知道!
和婉望着面前雍希正背影,他衣衫染血,却在她身前一步不让。
她的睫毛,忽然蒙上细细水光。
两相对峙,和关乎自身利益,如怒眼鸡各不相让。
躺在地下的国主,至今没有人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