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房间,楼上静悄悄的,平时为了方便照顾苏夫人,苏谨言父子都在这楼里住,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今日有些过分安静了,她悄然下楼,已经想起来什么事没做了。
她还没确认,苏夫人有没有睡着。
下了楼了,一楼有两个老妈子一起叠着衣服,静悄悄的,娟姐不在楼下,徐迦宁问了她们,说是苏守信还在屋里哄着,平时这个时间早就睡着了,今个不知道怎么了,还不睡。
徐迦宁没有冒然上前,坐了沙发上面。
因为苏夫人喜欢看书,所以一楼厅中放着书架,她在上面挑了本《上古神论》,拿了坐在沙发上面翻开了来。也就十几分钟的样子,才翻看了几页,长廊的那头房门开了,苏守信走了出来。
他这会一身青衫,连眼镜都没戴,一边走还一边揉着眉心,神色疲惫。
看来,苏夫人应该是睡下了。
徐迦宁余光当中瞥见他走过来了,垂下眼帘,好像是看书入了神,苏守信一过来,李妈立即迎了上去,直问他要不要喝茶。
他点了点头,很快,李妈倒了茶过来,推了他的面前来。
徐迦宁书页一翻,哗啦一声,李妈好像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小姐,连忙说自己糊涂了,过去再倒一碗茶送了过来。
苏守信靠坐在沙发上面,先是发了一会儿怔,听见翻书的动静,又回头看她。
她只当不知,只低着眼帘。
恬静,还正值青春,这般年纪,同女儿一样大的。
苏守信摆手让两个佣人先下去,在长几上拿了烟抽出来一根烟,放在了口中,长几上放着火柴,他伸手拿过来把烟点着吸了两口之后,又看向她。
“你叫什么名字?”
厅中没有别人,他声音也不高,那根烟在他指尖还亮着火星,徐迦宁放下书来,这才端起了茶,先应了一声:“我名迦宁,徐迦宁。”
苏守信哦了声,又问她哪个迦哪个宁,她说了一遍。
他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完全就是随口问的,徐迦宁如实答道:“我妈早没了,我爹和我哥哥把我拉扯大的,他们都是不是本地人,后搬来的。”
说着抿了口茶,还看着他。
苏守信似心不在焉地,不过闲谈两句:“有时间就多陪陪老太太,她身子不好,多让她高兴高兴。”
之前本来就不大好,前日因为苏谨霖闹腾一回又伤了气息,一天都呼吸不畅,徐迦宁先是点了头,乖巧得很。他叮嘱两句,看了眼手表,这几分钟没有再次醒过来,他妻子应该真的是睡着了。
他将烟掐断按了烟灰缸里,徐迦宁瞧着他这动作,忙压低了声音,还往他这边坐了一坐:“苏先生,我有一件事相求,不知道您方不方便。”
苏守信才要起身,闻言没动,看着她的眉眼,心中微动:“什么事?”
十几年过去了,那时候还没有照片,他才留洋回来,女儿就失踪了,可想着妻子画过的画像描绘,长大了也该是这般动人的吧。
一楼特别安静,徐迦宁声音特别低:“实在冒犯,难以启齿。前日苏谨霖指我的时候,我爹来了,送他走的时候,才在他口中得知,我其实不是他亲生女儿,只是捡来的。虽然我感念他养育之恩,却不知生身父母还在不在世上,一直放在心上,苏先生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她定定看着苏守信,后者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明日让谨言查查,那些年拐子盛行,做太多孽。”
背后的疤印,苏家老太太那么大的反应,他不可能不知道。
既然知道了,他并未在意,其中自有蹊跷。
有些话不能直说,她虽然不愿从徐老爹处下手过问,但送苏婷和苏家老太太的反应来看,背后这印子怎么能那么多巧合。
她的照片落入苏谨言的手中,是巧合。
他看她模样,急于找人来老太太面前尽孝,也急于阻拦苏婉和霍家的婚事,这才不顾她狮子大开口,把她带回了苏家来。
徐凤举也有疑点,但愿是她想太多。
苏谨言比她大四岁,他在苏家掌事,心思缜密,若有心细查,必然首当其冲。
但是他没有,是以,不能指望他。
苏谨霖几次试探,他非但没有针锋相对,还处处相让。
只不过,苏谨言对她更加体贴,甚至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很奇怪,即使待她这样,她也难以信他。
徐迦宁放下茶碗,声音更低了,故意说道:“他能帮我查最好了,可他不让我跟您说这件事,千叮咛万嘱咐了,没事吧?”
她就像一个无助少女,眼中还有惶恐。
苏守信沉吟片刻,问她生辰日期,原主本身是有生日印象的,徐迦宁想找到真相,自然是如实相告:“我爹说是六月二十六。”
她故意说在徐老爹处得知自己是捡来的,也报了自己生日。
细心的人一听便知,既然是捡来的,生日都不一定真实,这日子是一个月里普普通通的一天,可苏守信听了,却是怔了怔。
苏唯丢的那天,也是六月二十六。
他又想吸烟,手摸到烟盒了,不知想到什么又放下了,回头看着徐迦宁,人已是温和许多:“你安心住下,改日让警察署把当年的案底再翻出来看看,许能有什么蛛丝马迹。”
这样最好,她可什么都没说。
徐迦宁起身谢过,这回可是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平日这时间早就睡着了,她身子娇,可禁不住折腾,回了浴室洗手洗脸,这一次可真是倒了床上就睡着了。一睡就是一夜,梦里回到了深宫,在殿中行走,身后仪仗队都不敢抬头,好不威风。
徐迦宁向来早睡早起,红玉也习惯了早早过来伺候着,但是今日七点多了,人还没起,因为是见识过这姑娘的起床气,还不敢叫她,来了几次都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