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谬赞了,独文兄、子先兄都是难得的人才,苏昊与他们在一起,是沾他们的光了。”苏昊谦虚地说道。
“苏昊,你也不简单啊,我听人说,你对于治国之道,颇有一些见解,老朽今曰上门,就是专门来听苏昊你的高论的。”王锡爵说道。
苏昊抱拳道:“昊岂有什么高论,不过是曾在一位贵人面前大放厥辞,说了一些纸上谈兵的想法罢了,岂敢劳大学士亲自上门来指点。”
王锡爵道:“纸上谈兵,也并非没有高论。老朽今曰就是来听你纸上谈兵的,你可愿教老朽否?”
王锡爵说到这个地步,苏昊不能再推托了。他知道,肯定是万历听了自己的那番话之后,热血澎湃,回去向王锡爵等人进行了推销。至于王锡爵是万历派来的,还是自己决定来的,苏昊就不得而知了。
“王大学士不知想听什么,苏昊但有所知,必不敢隐瞒。”苏昊说道。
王锡爵道:“我听人说,你对于当今朝堂之事颇有微辞,认为朝臣不做实事。我想问问,你心目中的实事,是指什么。”
马玉等人都用眼睛看着苏昊,暗暗替苏昊捏了把汗。王锡爵这话,其中有几分考问,也有几分责难。他们不知道苏昊曾在谁面前妄议朝政,但很明显,苏昊是把一朝大臣都给贬得一无是处了。王锡爵此来,没准就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若是苏昊回答得不好,等待他的,就将是来自于高层的斥责了。
苏昊却没有马玉他们那样多的顾虑,他自觉自己在万历面前说的话没有什么错,所以也不怕王锡爵的责难,他平静地说道:“昊心中的实事,说起来也简单,不外乎强国富民四个字罢了。”
“强国富民……”王锡爵略略地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大明带甲之士多达百万,领有四海之地,四方臣服,难道不可称为强国否?我大明百姓安居乐业,家境殷实,各州府街市繁华,难道不可称为富民否?苏昊还希望如何强国富民呢?”
苏昊微微一笑,道:“王大学士,恕昊直言。我大明虽然拥有数百万军士,但那蒙古人、倭奴却时时犯我边境,杀人放火,如入无人之境,这岂可称为强国?州府之中,虽有腰缠万贯之巨商富贾,但也有食不果腹之贫民。去年江西区区一场旱灾,就令百万之众流离失所,卖儿鬻女之惨事比比皆是,这算什么富民?”
王锡爵道:“苏昊所言,倒也是实情。但即便是汉唐盛世,也有突厥人劫掠之事;天灾[***],更是历朝历代都无法禁绝。如果因为这样就说我大明不是强国,我大明百姓不是富裕之民,那苏昊心目的国强民富,是否有些苛求了?”
苏昊道:“即便是苛求,又有何妨?如果这苛求之事能够实现,岂不是我大明百姓之福?”
王锡爵道:“苏昊有何良方,可使我大明达到你心目中的国强民富。我听说苏昊你擅长探矿,莫非你希望通过多开几个金矿来使百姓富庶、国家强盛?”
苏昊大摇其头,说道:“金子一不能吃、二不能穿,如何能算是财富?至于说煤矿、铁矿、铜矿,倒的确是国家富裕的基础,不过,也仅仅是基础中的一小部分而已。要使国家富强,必须要发展工业和农业,正所谓无农不稳,无工不富。”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王锡爵被苏昊的这个说法给吸引住了。这个说法听起来很新鲜,但其中的有些观念,与王锡爵曾经考虑过的治国之道颇有几分相通,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这样总结过而已。他对苏昊问道:“苏昊,这无农不稳,我倒是明白。但这无工不富,是指什么意思呢?”
苏昊道:“要解释这无工不富,首先就要说什么是农业,什么是工业。生产各种食物的产业,就是农业;生产各种器具的产业,就是工业。农业是百姓生存的基础,没有农业,百姓就会饿死。但是,农业能够解决的只是吃饭问题,而人所需要的,并不止是粮食。粮食这种东西,够吃即可,每个人都能够吃饱饭了,农业的任务就完成了。
要让百姓富裕,最终还是要落实到工业上,我们要让百姓有漂亮的衣服穿,有宽敞的屋子住,有各种精美的器具,小孩子有好玩的玩具,士兵有趁手的兵器,这才叫作真正的富裕。而要实现这一点,必须依靠工业的发展。一个富裕的社会里,工业的规模是要远远超过农业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