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福全大太监念的名目里,便有这个,魏赦当场收了下来。
她的心在烛火之间轻轻地跳着,轻而平缓的血液犹如细密的电流一般流淌过四肢百骸,涌动起一股无法言喻的暖意。
魏赦将药膏挤在左掌之中,用指腹点了,一点一点为她涂抹在受伤溃烂的脚趾头上,一股冰凉的痒意似从脚底心儿一直窜到了头顶上,让她头皮一阵酥麻,忍不住咬唇道:“夫君。”
魏赦仰头看她,笑道:“应该好用,舒服吗?”
竺兰点头,面颊却是鲜红如血,平添了几分娇艳之色。
“明晚家宴,去吗?”魏赦问她心意。
如果她不愿去,那么随便列个名目,他自己一个人去便可。
竺兰又点了点头,“你在哪儿我在哪儿,我要去的!”
“乖得不像话了。”魏赦咕哝一句,低下头,继续蹲在她的身边,托起她的另一只脚丫子,替她上药。
竺兰垂眸,凝睛盯着他。
如非事实,实难想到,曾落草为寇,收编七省的魏公子,和她温柔体贴的丈夫真是一人。魏公子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是什么好男人,嘴巴又毒又坏,在江宁的时候,还不知口头轻薄过多少人家的好姑娘,才挣得一个第一纨绔的好名声。而他竟然还说,他的童子身还在!竺兰忍俊难禁,实在忍不住,望着他吃吃笑起来。
魏赦自然听到了她的笑声,他面露不解,抬目望着她。
竺兰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因何发笑,可就是忍不住笑,笑着笑着,魏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起身朝她迫近,她也不怕他,谁料魏赦突然伸手去呵她痒,沉面问她笑什么。竺兰被闹得捱不住了,“哎哟”几声,见他还要寻根究底誓不罢休,竺兰便忍住了笑,附唇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了什么。
他当时的身体一动不动,可当她离去时,便发觉魏公子耳朵都是红的。
“魏公子,你好可爱呀!”竺兰忍不住,朝他凑近亲了他嘴唇一口。
他望着她,仍是不动。
末了,便也勾了勾唇,笑道:“我忘了,你原谅我。”
“哼。”
他朝她发出可爱哼声的红唇寻了过去,一下便找准了她的唇,浅尝辄止地索吻了起来。
这一室暖若春融。屋外的雪花静谧了纷扬了起来,充斥了整片天地。
唯他们所立之处,犹如风雨不侵,静卧于此。
屋内,是彼此舔舐伤口的人。
……
腊月三十于爆竹声中如约而至,这一天,宫里的车马早早地停在了蘅芷别院的门口。
竺兰也不到天亮便起来梳妆打扮,穿上了昨夜里让魏赦挑的一身桃花色的轻罗曳地长裙,裙裾丝绦飞扬,披帛藕中隐紫,轻盈如游丝。竺兰是清丽淡雅的长相,换上桃花色罗裙,别有几分娇媚清艳之感,再挽上发髻,点上绛唇,便更是美貌罕见。等魏赦出来,她便朝他走了过去,挽住了他的臂膀,有些赧然。
出了庭院,只见阿宣静静地停在拱门口,一双大眼睛饱含哀怨。“爹爹娘亲,你真的真不带阿宣去吗?阿宣像个捡来的娃。”
竺兰心软,立马动了恻隐之心,但不待阿宣的慈母开口,魏赦便凉凉一笑:“你怕不是惦记着凑热闹,而是想吃宫宴上的山珍海味吧?”
被戳中心思,阿宣坚决不认,脑袋往外歪了出去,轻轻哼了声。
魏赦继续笑:“好,我让御厨房给你打包一大份带回来,好不好?”
他一把抱起了儿子,拍了拍他的屁股,见他有些心动,魏赦又道:“你不知多少人你对你虎视眈眈,今晚你去不合适,毕竟还小,说错了话得罪了人并不是什么小事,陛下又喜欢你,万一他叫你留下来,那爹爹也爱莫能助了。”他说罢,甚为惋惜地摇了下头。
阿宣咬牙,勉为其难道:“那好吧,我去睡觉了,睡醒了,你必须回来!”
“一言为定。”魏赦与儿子拉了勾。
登车往皇宫行去。
今早集市上热闹非凡,车水马龙,魏赦拨开帘帷瞧了瞧,扭头对竺兰道:“等晚间火树银花,应是更热闹些,到那时我们应该也回了,把儿子拉出来瞧瞧!”
竺兰心里有些紧张,点了点头。
魏赦又靠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低低地问:“兰儿,你可愿,与我同游天下?”
竺兰微微一怔,但望着魏赦那充满了认真和温柔的眼睛,只觉心跳如雷,她咬了咬唇,“愿意,夫君,和你在一处,去哪里都愿意!”
魏赦笑了起来,亲她的嘴唇,声音低得恍若喃喃自语:“你可别太乖了,千万不要有勉强。”
竺兰坚定地摇头,“才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她抱住了魏赦的胳膊,心动地想。这可是她兜兜转转终于找回来的夫君,她才不会撒手呢!
“魏公子,夫人,到了。”
马车停了下来,外头传来宫人冷淡的告知的声音。
竺兰立刻撒开了手,正襟危坐起来。
魏赦失笑,自己先下马车,随后将她也抱了下来。
前来赴宴的不少,就藩的几个皇子,年节回宫述职,这一次也回了,宫门外停了林立的十几辆马车,连同分封的公主,也均赫然在列。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想要一睹,他们的父皇这些年来最是爱重偏疼的魏赦,到底是何许人也。传闻不可尽信,眼见方能为实。
他们等了很久了,直至魏赦抱竺兰下车,两人还黏黏腻腻地胶在一块儿,耳语说笑,浑然不把他们这些龙子凤孙放在眼底,一时之间,众人眼中都隐有不满,甚至露出怒容。
连竺兰都似有察觉,但魏赦却仿佛目无余子,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护着竺兰的纤细得不盈一握的楚腰,相与越入宫门。
他们怔怔地恼火地看着,魏赦竟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无视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