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要给老胡写信,让他去给项云要辎重,把我们的辎重还回来!”
王力风风火火的进来,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武鸦儿这才松开了手,画轴和信纸上都被攥出印了,这以后的信都不能给他们看了。
武鸦儿看了眼垂稳的门帘,再次打开卷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浮现在眼前,熟悉的是室内的摆设,堆砌的如云的衣裙,甚至窗边蹲着玩耍的小童,桌案上摆着的梅花水仙花,陌生的是手握文书抬眼看向自己的人......
那个如花隔云端的女子第一次抬起了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大大的闪亮的眼睛,高挺的鼻子,雪一样白的面容,血一样红的嘴唇,嘴唇微微抿着,嘴角微微弯起.....
武鸦儿不由也嘴角弯弯,画上的女子视线看着他,他有些不太好意思,合上了画。
真的是仙人。
仙人也不过如此吧。
这样的仙人,为何落在人间?
武鸦儿看信,字数没有上次多,内容也没有上次那么吓人,开头第一句话就告诉他:“....因为不得已的原因,我的相貌不便被世人看到,我的身份也不能宣之与众....”
武鸦儿没有看完,起身将画轴拿着走到床边,拉出箱子,掀开床底的一块砖,砖下是个暗格,他将画郑重的放进去。
有不得已的原因,她还是把相貌展露给他,他必须替她掩盖。
做好这一切,他才重新回到桌案前,看完这张字数不多的信。
不写道衙兵事,不写空乏的甜言蜜语,又因为不能宣之的身份,她似乎不知道说什么,于是追忆过往,说了她和他母亲的相遇。
窦县的那些往事,现在已经不再是秘密,但她亲自写出来,他还是一个字一个字看完。
看完了信,就应该回封信。
武鸦儿看着桌上展开的信纸,看了眼端坐的青蛙水注,握着笔迟迟没有落下。
他,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不说道衙兵事,不谈天道世情,也有难开口的身份来历.....
笔在手中捏了又捏,人在桌前坐了又站,信这种东西,不是有事则写,无事不念的吗?
不知道说什么,但又想要写信,真是矛盾。
起起坐坐几次后,武鸦儿没有再起身,大冬天捏出汗的笔落在纸上。
“我的母亲能与你相遇,是命运对她最大的一次善意.....”
第一百零六章 夫人看信
命运对一个人的善意,被称为命好。
命好不好,往往先从出生论。
她生来富贵,年少无忧,在世人眼里这是命好。
她幼年丧母,少年丧父,上无嫡亲长辈,下无嫡亲姊妹兄弟,在世人眼里这是命不好。
看到这里前半句的时候,李明楼以为说的是自己,有些失神,直到看下一句才回过神。
她是在看武鸦儿写来的信,信上说的是武鸦儿的母亲。
李明楼抬头向窗外看,窗外有女子们的身影走动以及低低的说笑。
金桔带着盲眼妇人在树上系绢花,剪出一条条的白纱红纱,挽来转去变成茶花大小,然后系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做一些点缀。
金桔拉着妇人的手做了两次绢花,盲眼的妇人就手指灵活翻动不用再指点了。
出身富贵,怪不得气度不凡。
李明楼的视线落在妇人蒙上的双眼......
这个命好又不好的人,又坐拥万贯家财,就更说不上是命好还是不好了。
自此后她遭遇了各种不幸,又极其幸运的从不幸中逃生。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便把母亲的身世告诉你,但能从不幸中逃生,并不是命运对她的善意,而是她自己的意志,很多人在那种情况下可能觉得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些不幸是什么,武鸦儿并没有说,但看到这句话,李明楼眼底还是微微的酸涩,想到了妇人曾对她说过的不要怕,这不要怕撑过的不仅仅是挖眼的不幸。
“接母亲到漠北的路虽然遥远,但我想太平盛世行路总能顺利,母亲突然失去了消息,我难以预料又措手不及。”
“遭遇乱兵,母亲就是再有意志也活不了了,你的出现是母亲的幸运,也是我的幸运。”
“民众传说你是仙人,那时候从天而降的你,的确是仙人。”
李明楼眼底酸涩还未散去,又忍不住笑了。
元吉站在树下从窗口看过来,微微皱眉:“这次的信又写了什么?”
金桔将绢花递给小童们,道:“肯定是夸夫人好看呢,只要他没.....”
瞎字差点脱口而出,看到旁边坐着的妇人忙咽回去。
妇人就算眼盲,也知道小姐好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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