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熟一些,过了新鲜感,就不想了。
李明楼坐直身子,还是想想路途中的人吧,武夫人和金桔在路上怎么样?
武夫人怎么犯了咳疾?
武鸦儿见到母亲会怎么样?
他收到她的信会怎么样?
这次的信不是她写的,他会怎么想?
他现在在做什么?
冬日挡不住路途上的行人,有人为生机奔走,有人在向家中奔走。
“回家?”连小蔷坐在车里,裹着厚厚的斗篷,捧着暖暖的茶,“哪里是家?确切说商州是家,往远了说,通江是家,退一步说,现在剑南道府也是家,但就是京城,怎么说,也不能是家。”
他斜眼看着连小君。
“虽然大家都说你是楚国夫人的情夫,你自己别忘了,你连楚国夫人的脸都没见过呢,不要真的以楚国夫人所在为家。”
“我们生意人,生意在哪里,哪里就是家。”连小君说道。
这辆车豪华笨重能让行路变的更舒服,但路总是有颠簸,一个颠簸连小蔷手里的茶杯就洒了水出来,打湿了他身上穿的白斗篷,心疼的他忙将茶杯放下,用力的擦。
他很久没有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连氏富裕的时候,他的年纪还没轮到穿这么华丽名贵的,只能看着家里的长辈们招摇,等他可以招摇了,连氏四分五裂流落他乡,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跟着连小君在这乱世里东奔西走做生意,终于穿上了这么好的衣服,还没穿够呢,他抱怨更加凶猛。
“我们的生意在剑南道做的正红火呢,马上就要过年了,生意最关键的时候,怎么往京城跑?”
连小君笑:“你怎么忘了,我们最大的生意是跟楚国夫人做的啊。”
连小蔷还真的忘了:“那都怪你这一年多乱做生意。”
他们好像是去剑南道给楚国夫人买粮的,虽然连小君从李明玉那里骗拿到了售粮的许可,但他做的也不只是粮食买卖,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
粮,现在手里是有,但数目不算多。
“还不够入楚国夫人的眼。”连小蔷提醒他,“剑南道的粮商们,我们还没收呢,你着什么急回来?收好了带回来岂不是更风光?”
“你错了,这粮不能我们收,是要楚国夫人收。”连小君端起桌上的茶水抿了抿,一笑,“这才是最关键的一步,也是最风光的。”
说到这里他又轻叹一口气,伸手掀起车帘看向外边。
“一年多过去了。”
他离开楚国夫人的时候是成元六年的春天,现在回来已经是成元七年冬天了,真是时光飞逝,楚国夫人也离开了淮南道,去了京城,坐进了京城的,皇宫大殿。
不管他怎么走,那个小女子,总是要他抬头仰望。
“这一年多来,韩旭派兵马为楚国夫人守京城外,项南领兵为楚国夫人守淮南道,武都督舍身为楚国夫人引安康山,夫人可还记得我?
李明楼的确忘了连小君,听到中六来报,她还愣了下,然后才想起来。
李明楼叫来姜亮问“他不是在剑南道那边做生意吗?”
她知道连小君常会写信来,姜亮看了捡着重要的给她讲,然后听她的意见写回信,她基本上没有什么意见,比起项南和韩旭这些握着兵掌着关系一地生死大权的,连小君她的确没有太多关注。
剑南道也不是别的地方,那里比在她眼皮下还安稳。
姜亮听说连小君回来了,站在屋子里跺脚:“这人,怎么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看来他也不知道,李明楼问:“他最近生意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姜亮摇头:“没有,说一切顺利,还说定不负夫人之心。”又讪讪一笑,“当然,信上的话也就是一说,不可信。”
信上的话当然不可信,她给别人写的信都是假的,别人给她写的信她当然也不会当真。
李明楼送走了姜亮,又问中六,中六道:“剑南道那边也没有什么,虽然三老爷不在,敏爷不在,有林爷爷坐镇官府运转一切正常,连小君来找林爷爷想要插手剑南道,但被拒绝了,就是经商,还是只能买卖粮食,其他的不许。”
那就没什么事了。
应该就是姜亮说的,生意做的差不多了,来向楚国夫人报喜了。
“来的的确挺及时。”李明楼对元吉说道,“冬天了,涌来京城的人更多了,吃的不够了。”
“都怪武鸦儿,收复了河北道,到京城的路途平安了,他又不养民养城,河北道很多人都向京城跑来。”元吉不满的说道。
“术业有专攻。”李明楼道,武鸦儿的才干是领兵打仗,养城养民他不会,不会做的事他也不瞎做,“现在刘范回来了,姜亮说他不想去麟州,就让他去河北道吧,到那里收整府道衙门官员。”
怎么话题又转到武鸦儿身上了?元吉忙道:“再说吧,先接连小君进来吧。”
李明楼从善如流不再想武鸦儿,微微笑:“许久不见他了。”
许久不见,连小君又变了模样,冬日蒙蒙雪中他穿着白色的毛裘缓步而行,头上带着玉冠,鞋子上缀着宝石,见惯天下俊男美人的宫女们也惊然失声。
李明楼亲自在殿门前迎接,一如往日黑斗篷遮盖全身,包包手持黑伞遮挡风雪。
看到李明楼,连小君脚步加快,衣袍飞扬如仙鹤飞来。
李明楼先他一步开口:“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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