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空了,沈渊庭早就去了军营。
他一贯如此,做完了那事就把她推开,真真儿是一点不留情谊,一点不留缠.绵。
傅宝仪一边穿衣服一边闭着眼想,要是她没有这么颗强大心脏,恐怕到这境界,只有整日以泪洗面,抹脖子上吊这条路可以走了。
玉珠与一行侍女端来热水,盥洗的物件。
玉珠一边为宝仪梳头,一边叹气:“夫人,咱们府上要来人了。”
“谁?”
“是侯爷的嫡亲姑母,奴婢们都叫她老夫人。”
“侯爷的姑母?我怎么之前未曾听过呢?”沾了桂花水的木梳湿漉漉被放在手边。傅宝仪不解问。
玉珠把这位姑母的前因后果都说了出来:“咱们侯爷与皇后娘娘的嫡亲生母去的早,是侯爷的姑母把侯爷与皇后娘娘养大的。就因为这事,侯爷的姑母一生未嫁。眼看着侯爷长大成人有了出息,前些年才去雾隐山修行,今年要回来。”
“那老夫人是值得敬重。可是个好说话的么?”
玉珠愁眉苦脸:“不是。老夫人脾气不好,平时只有对着侯爷才有笑脸。奴婢们这些下人,平时都不敢和老夫人说话。一个不留神儿,肯定会被骂一顿的。”
傅宝仪张了张嘴:“这样啊…”
她不惹怒老夫人,应该不会招人嫌的吧……
主仆两人说话间,傅宝仪已经打扮妥当。原本她打算一大早看过沈离与宝柒后便去药房面诊,可如今沈渊庭的姑母要来,她只能留在府里迎接了。
不到晌午,一辆马车停在摄政王府门口。
从车上下来个年约五十的干瘦妇人。妇人一身灰蓝色衣袍,眼皮下挑,法令纹深,满头的灰发扎的紧,连头皮都露出来一截。一双紧长眼睛四处打量。
傅宝仪走路急,有些气喘的来迎接:“姑母,您来了?快请进来。厢房,茶水,糕点都已经准备好了。”
老夫人一见,此女面貌年轻美艳,身段窈窕胸.脯.饱.满,似乎是侄儿新娶的妾。她听过消息后就很不满意,渊庭那傻孩子心思直,一定是被这狐媚外貌勾引了。他的身份高贵,非得娶个身份低微的女子,虽然做妾,也算是折煞了沈家门楣!满城的高门大户那么多女子,他这么就挑了这么一个入不了眼的。
老夫人哼了声,拎着布包,进了府。
摄政王府有六个大殿,是北方皇城里最常见的屋房构造。前殿为主,后殿仰视,紧随四角八个露台。老夫人身份尊贵,自然是要住最显贵的大殿。
仆妇已经浆洗干净。大殿亮堂,点着熏香。傅宝仪态度谦和:“老夫人看着,还缺什么,请告诉妾身,妾身一定为夫人置办。”
老夫人眉一皱,伶仃的身子在殿里晃了一圈,似乎不太满意。但她又说不出来哪里不满意,勉强点了点头。
“渊庭在何处?”
“回姑母,侯爷军营里事情多,一大早上就走了。”
老夫人审视着她:“你夫君一大早上就到了军营忙碌,你却在府里享福?亏你这女子不知羞耻,可知道妇道两字怎么写?”
傅宝仪:“……姑母说的是。妾身记下了。以后一定亲送侯爷出门。”
老夫人的嘴角往下撇再没有放回来,更别提有个笑影儿了。让她一看,宝仪简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针扎着似的。在大殿里受了好半天的训导,一直到晌午才找了个由头掏出来。
沈渊庭的姑母,是真的厉害。
傅宝仪简直万念俱灰。她以后不仅要应付一个阴晴不定的男人,还要应付一个阴晴不定的老太婆。从明天开始就没有顺心日子了——老夫人竟然叫她凌晨四时便去向她请安。
凌晨四时,府里的鸡还没醒呢!
玉珠更是缩在傅宝仪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从大殿里出来,主仆二人落了一身汗。玉珠说,有一次府里有个婢子勾引侯爷被老夫人瞧见,当场赐了刑,用十余寸的厚木板子要了那女子的命,脑瓜仁儿都溅了出来…
一旦与沈渊庭有关的事,老夫人便使出她的火眼金睛来。她一生气,谁也逃不掉。
傅宝仪觉得难过。
以后都不会好过了!
晚上,沈渊庭从军营回来,径直就到了大殿。沈氏哀嚎大哭,紧紧握着沈渊庭的手:“渊庭…姑母与你有多长日子没见了?昨儿个夜里,姑母做梦,梦见了你走的早的父亲。你父亲当初拉着我的手,说妹妹,你一定要帮我照顾他们姐弟二人…”
沈氏干瘪的脸上布满泪痕。
沈渊庭无奈,放低音量:“姑母,没事了。侄子还好好的。”
沈氏把眼泪一擦,又开始控诉府里的妾:“你娶的哪个妾室,简直可糟心透了,一个女子,光长了张狐媚脸,别的什么都不懂。你看看那女子,实在是不讨人喜欢!你怎么就娶了个这样的妾…”
沈渊庭叫婆子前来照顾。起身道:“姑母,该用膳了。我把离儿叫过来给您看看。他长高了,也胖了。”
听见沈离的名字,沈氏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影儿。她点头:“好,让我看看我的小离儿!”
沈离被抱到大殿,见到沈氏,先是愣了愣,又朝沈氏伸出手:“姑婆!”
沈氏暂时忘记了心里不满,逗弄着沈离。
等用了晚膳,沈渊庭又匆匆自府里离开。
傅宝仪打着伞,站在高台上,看着沈渊庭一行人骑马远去的背影。
他真的好忙哦。
忙些好,就没有人在晚上折磨她了。傅宝仪下了高台,回侧殿。沐浴后读了几本书,吹灯睡下。
第二日,天色尚一片黑。玉珠一一点上侧殿的蜡烛,手里拿着烛台,轻声道:“姑娘,要起来了。老夫人还等着您去她殿里请安呢…”
傅宝仪翻了个身,扯开被子蒙住头。
她真不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