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有些红,屈辱地说:“他现在也有了王子的身份和王位继承权,我的未婚妻还和我退了婚,一心想要嫁给他……他们再下一步恐怕就是要让那位伯爵夫人离婚上位,再宣布我母亲和父亲的婚姻不合当,把我贬为私生子,夺走我应有的一切……”
岳青峰见惯风浪,一听就听出问题来,支着下巴问他:“你确定那个胎记是真的?按你之前说的,你们国家以举国之力祈求一个命运之子降临,那应该就是你。你们这个世界没有神,能回应民众愿力的……”
只有我了。
他之前虽没正眼看那位蒙安王子,也能确定对方是个凡人,这世上能和“神”扯上丁点儿关系的,只有这个他真灵转世的人了。
蒙顿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蒙安虽然是私生子,可是他和我几乎是同时出生的,我是黑发黑眼,他却是金发碧眼,更符合神的特征吧?”
胡说!你跟你眼前的山神长得才像,那个人类哪儿像神了!
要不是得让王子信自己,连念初都打算告诉他他才是真神转世。可这件事说不得,便只能从别的方向劝:“你也不要自卑。国际歌里不是唱了吗,‘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要创造人类的幸福全靠我们自己‘。有我们帮你推动科技革命,说不定你不用继承王位,自己就打下一片江山了。”
这种事怎么可能,别说民众都站在命运之子那边,他只要有一点妄动,宗教裁判所的执刑队就该来捉捕他了。
他苦笑了一声,坐在舷窗边默默等待飞艇降落。
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就“咣啷咣啷”地落到地面,飞艇舷梯打开,露出一片卷集着茫茫风沙的旷野。身后是一座高大的城堡,地面是炮弹轰出来的焦土,弹坑间行走着涂饰黄铜的钢铁巨兽和机甲巨人,地面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齿轮和锈蚀的钢铁部件。
当地将领早早就带着人在起降场等候。舷梯两侧立着一排钢铁甲胄的士兵,金属材料一直包裹到指尖,手上托着沉重的大口径长管枪。而那名将领的右臂竟是机械的,前臂上镶了机枪,见到蒙顿后便抬手行了个标准的军礼,钢铁制成的手臂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金属光泽。
蒙顿挥了挥手,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不用这么正式,卡利,这两位是我从帝都带来的顾问,这位是连,这位是岳……”
卡利将军在看到岳青峰的脸时面色微变,同情地看了蒙顿一眼,故意将自己那条机械制的手伸了过去,要和岳青峰握手。
蒙顿和他的感情向来很好,知道他是误会了岳青峰的身份,连忙给他使地说:“这两位是我请来的科学家,修装甲的,你……”
卡利哈哈一笑:“科学家,正好,来看看我们军队里新制的战甲和机械,比起你们坐在研究室里研究出来的东西怎么样?”
岳青峰握住他的手,不动声色地说:“蒙顿王子谬赞了,我不会修装甲,只懂一点材料化学,我们阿初是农业方面的专家。至于将军所说的机械嘛……我只能说,这批钢铁的质量不行,含碳量和杂质都太高了,得连炉子一起换。”
他捏着一把钢铁手臂,面不改色,淡定如风地评价着这些装甲,神情态度都十分从容高雅。连念初心口微微跃动,恍如回到了当初被他点化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随口说道:“我也得说,你们这里土地的质量不行,含酸量和金属杂质都太高了,得用消石灰彻底整一遍地。”
第86章
蒙特王子终于把两位伪专家从机械士兵的包围圈里解救出来,带他们进了军营。
前些日子命运之子才在这边打下一场大胜仗,将交战处的边界线推进了十几公里,拿下了他们身后的厄底斯城。库伦军现在就像插进海中的细长半岛,孤悬域外,后方许多处还处于敌军的包围,随时都有可能被袭击。
也就是这样易失难守的地方,才叫蒙顿过来守城,有点差迟就能把他彻底按死。
卡伦把蒙顿让进自己的办公室里,点上烟斗低声问他:“你带来的那两个人可靠吗?那个坐轮椅的怎么跟你长得那么像?他肯定不是普通人,我可是悄悄用力握了他的手,他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我要收手的时候,他那么放松地抓着我,我就怎么用力都不能动了!”
正常,他旁边那个站着的还是个神呢。
蒙顿看向两神入住的客房方向,叹道:“他们不是依塔宫的人,跟我更没有血缘关系。你不用管他们,跟我说说这边的情况吧,现在战况很激烈吗,怎么没让我们进城?”
战况的确激烈,但这不是他不带蒙顿进城的理由,而是执政官故意找借口关闭城门,晾着这位失势的王子。
卡利拍着大腿,低声诅咒那位为了讨好命运之子而欺凌真正王子的守城官下地狱。蒙顿阻止了他自虐的行为,安慰道:“好了,他们早晚得给我们开门,还是说说战场情况吧。我猜那两位科学家能帮上我们不少忙,既然他们说自己懂得材料学和养殖,应该会给我们提供武器和食品……也许还有药。”
他想起连念初塞给他的灵丹,忍不住握着卡利的机械手臂说:“要是能让你的手重新长出来就好了。那场战斗要不是你挡住了蒸汽蜘蛛里泼出来的热水,本该是我被烫伤……”
卡利朗声笑道:“你还记着那件事啊!那有什么,战场上受伤都是常有的事。其实机械手臂挺好用的,手指精度高,也灵活,一点也不比人类的手差。就只有那些把自己打扮得跟女人一样,待在宫庭里传流言的贵族才在意这个。”
他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发现蒙顿手上的伤痕都消失了,皮肤细腻生光,好像泡过传说中的圣水一样,不禁惊讶地说:“教宗那老家伙给你用的什么药,疤痕居然都没了?我还以为他每次鞭打你都恨不能让你的伤口烂到骨头呢。对了,你衣服上都是血,刚才换衣服时我也忘了问你,伤口处理了吗?吃了盘尼西林吗?”
“不是盘尼西林,是那位农业专家给我的特效药,回头我找他弄点给你们,你们在前线才需要最好的药。”他抓紧了冰冷粗造的钢制手臂,暗下决心,对眼前的将军说:“他们可能懂很多新技术,你就算不相信他们也别当面表示出来,最好……尊重他们,他们不是一般的人。”
“这么神神秘秘的,”卡利轻笑了一声:“他们也是命运之子吗?”
不,他们是张口就要掐命运脖子的人,比命运的儿子狠多了。
蒙顿不自知地微笑起来,摇了摇头,起身准备看沙盘,营外忽然传来警报的哨音。两人立刻推开窗户朝外看去,只见地平线上浓烟滚滚,一排张着钢铁长脚、大肚子上喷出蒸汽白烟的巨型蜘蛛朝他们走来。蜘蛛身后跟着几百名全副机械装备,托着长管狙击枪的军人,队伍最后还用蒸汽装甲车拉着两架420毫米口径的巨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