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宝?我看是摇钱树吧?呵呵,开个玩笑。你继续。”方榕半躺在那里,悠闲的吐着烟圈,感受着面对这个人和来到这里后,血液里那种隐隐躁动着的沸腾。竟奇怪的发现此刻的自己有些喜欢这种感觉了。
仿佛根本就没听到方榕有些尖钻的打趣,罗发荣只是笑笑,准备继续往下说。
他从当年就知道,自己这辈子遇到的这么多人里,也只有面前这个人,会毫不顾忌的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这么说话,而自己也不会在意。其实他深心里更加明白,自己的在意和不在意,对面前这个人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因为他明白,就是十个财势全盛时期的自己加起来,也不会去真正的和这个人生气,更不会去惹面前这个人生气。因为他至今都记得当年初次遇见面前这个人时,他身上散发着的那种浓浓的血腥和能叫人心寒的杀意,以及当时地面上那散落了一地的人体。
在那一瞬间,他就在心里毫不犹豫的确定了一个认知,和谁翻脸作对都可以,但千万不能和面前这个人作对,绝对的不可以。想到这里,他在心里再次重复着这个认知,深深吸了口烟,在弥漫着的烟雾里又继续道:“三个月前,他作为我的秘密武器正式出场,迎战那时在拳市上风头正健的鲨鱼,那个绰号鲨鱼的家伙当时的记录是出赛四十四场全胜,二十三次在台上击毙对手,活着的对手也成了严重的伤残人士。
“当时张振和他对战,拳市上开出的盘口是一比二十,几乎所有的人都看好鲨鱼。那一次我压了近一半的家产在张振身上,结果他也没叫我失望,上场不到两分钟,便以一个漂亮的侧踹踢断了鲨鱼的全部胸骨,使他当场毙命。那一战不但使我大赚了一笔,也使他在拳市里一战成名,获得了‘搅拌机’的美誉。”
“搅拌机?”听到这里,方榕有些不解的打断了罗发荣的回忆。
“就是形容他的腿法凌厉无比,像搅拌机一样无休无止。”罗发荣耐心的解释道,他明白像方榕这样的高手,发问就是要从绰号里了解对手的特性。
“哦,他出腿的最快记录是多少?”方榕又摸出一根烟续上,半躺在那里若无其事的问道。
“出腿最快的记录是每分钟两百七十四次,卧推三百公斤,深蹲五百公斤,一脚能踢断直径四十公分的柏木桩,不过拳市里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最厉害的杀手锏不是脚,而是拳,这一点就连我这边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连我都是在一次偶然里看到他曾经一拳打塌过训练馆外的一堵墙以后,才发现的。”
“拳?”方榕本能的皱了皱眉头。因为在他的经验和看到过的资料里,作为人身上最灵活的部份,上肢的拳和肘,在水准到了一定程度的拳市里适用率和有效率几乎为零,既不能给对手足够力量的重击,也不能形成有效的防御。如果对一个低水平的拳手来说,拳作为攻击的杀手锏和利器还情有可原,但对一个黑市拳赛的高级拳手来说,那简直是在自己找死。除非,这个人在拳上,真的有那种比用脚远距离扫劈更有杀伤力的造诣。要知道黑市的拳台上,那些高手的一脚往往能在击中的瞬间便让对手毙命,哪怕对手是皮糙肉厚的野牛或是别的猛兽。
身为黑市拳赛中资深的经纪人,罗发荣应该早就明白这点的,为什么他还会特意提起这个叫张振的家伙的拳?所以他只是皱了皱眉头,等着罗发荣的进一步说明。果然,罗发荣在看到他皱眉以后,又继续开口了。
“我也知道,对你们这些高手来说,踢腿出拳打穿或者打倒一堵墙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但我却无意间发现他打塌的那堵墙在以他出拳位置的一米范围内的墙砖都是整个碎裂的,我见过那么多出拳凶猛有力的拳手,但出拳后有这样状况的,还是第一次碰上。”说到这里,罗发荣轻摇着头,大大的喘了口气。
“哦?难道是内功拳?有意思。那后来呢?”方榕难得的眼中精光一闪,扬了扬眉。
“尽管那次以后,他在所有人面前并没有再露过自己的这个秘密,但我却一直暗暗欢喜不已,以为他是在特意和我分享这个秘密。因此,我对他就更有信心了,从他初战成名到坑害我破产的这段期间,我一直就像财神菩萨一样的供着他,给他提供我所能提供的最好的一切。就因为对他太过的偏心,弄得其余的拳手各个心里不痛快,可当时谁都也没胆和他争这些。
“在这期间,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总共出赛二十二场,全都以当场击毙对手而获得胜利。”不自觉的眯着眼,陷入回忆中的罗发荣似乎又回到了那让他日夜狂喜着的日子。
“怎么会这么狠?连一个活口都没有?”听到这里,方榕一直相对平静的脸上再次皱起了眉头。
“他就是这么狠,别说在台上,就是在平时,他盯人的目光里带着一种非常不正常的阴冷和残忍,所以我这边的所有拳手都很怕他,就连我,在被他盯着的时候,有时候心里都会暗暗发毛。”方榕发现罗发荣脸上的神情有些勉强,显然又想起了这个张振的目光。
“连你都会胆寒?这个人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罗头,你继续说。”方榕显然对这个人有了兴趣。
“一切的问题就出在上个月的那场比赛上,那场拳赛他对上的是周光头手下一个不知名的拳手,当初拳市开出的盘口是三十比一,几乎所有的人都买他赢。“我自然也不例外,都怪我被钱和对他的信任迷了心窍,那次盘口开出的时候明明有点邪门的,可我当时硬是没看出来,在一发现周光头几乎压了全部的身家在他那个拳手的身上的时候,我就脑子发热也用我全部的家产压了上去,为了彻底弄跨周光头,我甚至连这一幢房子都压了上去。谁知道他在台上从头到尾都被人家压着打,直到最后被人踢下台去,都没发出他最厉害的那一拳。
“那一战,他只被踢断了几根肋骨,却让我彻底破了产。要是真正因为实力不足,败也就败了,我在拳市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久,这么一点准备还是有的。
“可谁知道他一出医院,就变成了周光头旗下的拳手,就在前几天,当初那个和他打的拳手又和他遇上,结果被他不到一分钟就击毙在台上。直到那时,我才真正完全明白我被他和周光头给坑了。”攥着指关节都有些发白的拳头,罗发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半晌之后,才松开拳头,苦笑着道:“后面的你可能也都知道了,破产之后,老婆带着我最后的一点财产悄悄跑了,抵押给银行的房子就这几天要被收,这几天我四处求告,可是借贷无门。心灰意懒之下,我只好……”说到这里,他随手指了指零乱的房间和地板,打住不说了。
“现在拳赛打的这么血腥,难道还在老地方举行吗?”欠身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罗发荣,方榕微皱着眉头问道。
“早就不是了,现在一般都在公海的一艘超级邮轮上举行,拳市的规模也已经大大超过当年,不光局限在国内和周边的地区了,现在动不动都有世界各地的巨头带人来参加,所以你要筹钱的话,不用再和以前一样打的那么辛苦,打几场硬的就足够了。”
“那你现在还能筹到咱们出场和下注的费用吗?”
“没问题,就凭你当年的名号和实力,大耳窿那边我都能借到足够多的钱。倒是小方你,突然出赛的话,训练用的场地、设备和服务人员我怕是有些问题。你也知道,树倒猢狲散,眼下的我这些都不能提供了。”
“这个不是问题。我看你这间大屋就足够用了,不过我觉得倒是应该雇几个人来收拾收拾这里,顺便给咱们做做饭,这些年我吃外面街上的东西吃的实在是够腻了。”淡淡地笑了笑,方榕指着零乱非常的大厅道。
“这个绝对不是问题,小方你先休息休息,我去给咱们准备。”腾的站起身,已经开始再次兴奋起来的罗发荣三步并作两步的往门口跑去。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一切从头再来!”就在门重新关上的瞬间,方榕听到他公鸭般难听的吼歌声隐隐传来。
无声的笑了笑,又燃起了一根烟的方榕眼中燃烧起了一种罕见的狂热光芒,这使他微胖的脸上,闪现出一股狞猛的兽性和狂暴来。
第五章 逆流
第二集 第五章 逆流
再说几乎一整夜都被噩梦屡屡惊醒过来的赵三,此时正顶着疲倦的黑眼圈,像座冰山一般面无表情的望着躺在冰柜里已经开始发硬的福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有身上散发着的一波强过一波的杀意,让见惯了死人的太平间管理人都从心底里冒出一股股的寒意。慢慢的往门口挪动着脚步,他真想就此一溜烟的跑出此刻变得格外阴森的太平间去。
“赵三,看清楚了吧?要是看清楚了的话,请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协助调查。”显然,赵三身边的年轻警官也有些抵挡不住他身上的杀意和太平间阴森难闻的味道了。
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话,赵三依旧像冰雕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冰冷僵硬的福清。
冰柜里的福清失去光泽的双眼和额上那个新开的血洞就那么大大的张着,面容上全部的表情都写满着惊疑和不甘。
“赵三!你到底听到我说的没有?马上跟我们回去!”被人再三视若无睹的漠视终于让年轻的警官失去了一直努力保持着的耐心,根本不管身边半老警官的示意,怒吼着爆发了起来。
也难怪他怒气勃发,干了这么久警察,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在警察面前这么嚣张的普通人。
不但不配合自己俩人协助调查的要求,反而硬逼着自己俩人陪他到太平间来看尸体。要是光是看看死者,本着对死人的宽容,他也能勉强理解。可这一看都好久了,赵三硬是木着脸一声不吭的看着尸体发呆,自己已经好言好语的提醒他好几次了,他就愣是装作没听到。这样的难看和屈辱你叫他怎么忍?他可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啊,才不会和半老警官一般,那么的没胆没种!
霍的像旋风一样的转过身子,赵三瞬间变得血红了的双眼就像利刃一般的刺向年轻警官的双眼:“滚出去!”一声犹如兽吼的暗哑声音就像一声闷雷般炸响在赵三的唇齿之间。随着怒喝的出口,狂涌而起的冰冷杀意瞬间便整个的扑向了年轻的警官。
被他充血通红的眼睛一瞪,被他眼神和周围空气中冰冷森冷的杀意一逼,刚刚还暴怒的年轻警官管不住自己的便后退了三步。这一瞬间,他心头的感觉竟然是他此刻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即将暴起,择人而噬的的凶兽。
“三哥,这又何必呢?”一直默不作声的半老警官适时的拦住了即将发作的赵三。
他口中客气的称呼倒是让因为刚才不自觉的后退而更加恼羞成怒了的年轻警官愣了一愣,险险的,他控制住了将要出口的,比赵三更大声的怒吼,自然也使他不知不觉的打消了拔枪的念头。
“达叔,能不能给我五分钟让我和我兄弟单独待一会?”狠狠瞪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年轻警员,赵三暗哑着嗓子,很客气的对半老警官达叔道。
“我们在门口等你。”说着话,达叔拖着年轻警官出了太平间,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了太平间的大门。至于那个太平间管理员,在达叔回答的时候便已经溜出去了。
“兄弟,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悲痛的跪倒地上,伸手不停的抹着福清已经冰冷僵硬到失去了弹性的眼皮,想给福清合上眼帘的赵三终于在连续三次失败后,热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赵三怎么也没想到,仅仅隔了一夜,跟了自己多年的福清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成了他心中永远不可解的痛。
“我昨天为什么不亲自去?为什么不亲自去?”懊恼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赵三在滚滚而下的热泪中发出了阵阵低沉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