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畹进京(1 / 2)

虽说热退了下去,毕竟小孩儿家身子弱,落在咳嗽上一月有余,才算彻底好了。时序也已入了冬,蕙畹这一病,把洪先生的行程也耽搁了。

张云卿听说洪先生要把蕙畹带去京城随身教导,不禁大惊,只得又去寻张老太爷讨主意,张老太爷得了信,也有些暗暗吃惊。

洪先生何许人,不仅是当世大儒,还挂着翰林学士,太子太傅的头衔呢,多年来,他见过的举子千千万,可除了因太后亲自出马才请的他,教授当时年幼的皇上,后来辗转又脱不了圣情,来平安府给世子爷做师傅,他向来是清高孤傲的,现如今竟然看上了蕙畹这丫头。

张老太爷震惊的同时,也暗暗咗舌,看这势头,还真有些不大妙呢,洪先生的弟子,如果不去考个功名回来,这于情于理,仿佛都说不过去。

心里又暗自佩服自己的眼光,看起来,蕙畹那丫头真是个真正的奇才,可惜托生成女子,真真可惜了。不过转念一想,丫头不过六岁的年纪,还小的很,跟着去见见世面,将来再想法子脱出来也不难。

毕竟能亲身跟着洪先生习学,是多少读书人求之不得的机会,自家两个瞧着还算过得去的孙子,都没这造化,错过了,实在可惜。

想到这里,就把自己的想法和张云卿说了,张云卿当然也知道,这是难得的大造化,若是博文博武,随便哪个,他肯定会欣喜若狂,给祖宗烧高香的。可蕙畹毕竟是女儿家,况那洪先生,明面的弟子,加上畹儿,一共就三个,那两个的地位,都如此显赫,将来畹儿如何好脱身。

再说,他那日见世子的样子,竟是实打实的着紧畹儿,这两日,虽人未到,却每日必遣了人来,送些吃食和稀罕的玩器,看的他每每震惊不已,张老太爷看他还有些犹豫,遂道:

“不用如此愁了去,你过来,我教你一个法子……”

低声在张云卿耳朵里嘀咕了一阵,张云卿虽觉也不是很妥当,或许是能混过去的,反正畹儿还小,等过几年,找个契机再掂量就是了。

张云卿回家后,就把自己刚出满月的儿子,蕙畹的小弟,正式取名为博惠,张博惠,乳名是蕙畹起的,叫宝宝,虽有些不伦不类,不过乳名而已,一家人也没在意。

这其实就是张老太爷想到的权宜之计,毕竟三公子张博惠确有其人,将来也好办些。

张云卿这次没阻止蕙畹进京,还有一个难以宣于口的私心,就是关系到云昊,明年就是会试大考,前次大考,张云卿就看通透了,虽说如今国泰民安,政治清明,可这考场里的水,依然不浅,自己和云昊没有什么大靠山,也没有银钱探路,又不是真的怀有惊世才学之辈,若中了,那才稀奇。

京城里达官贵人之间,各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没有门路,恐难出仕。即使如今云昊已经攀上了知府的亲,可一个四品知府,在京城里,也不算什么有体面的大官。

洪先生就不一样,不仅是会试的主考官,还挂着翰林大学士,太子太傅的名头,加上畹儿的关系,云昊这次拿出本事来,张云卿相信,中的机会也就十之八九了,这也算是云昊的机遇吧。

因此,张云卿并没有很阻止,可是却和刘氏商议着,给蕙畹寻个知根知底的丫头随身伺候,才妥帖放心些。

吴贵得了话,心里不禁暗暗高兴,这可是自家丫头来了福气,这吴贵成亲较晚,生了三个,都是丫头,前头两个大的,都在张太爷府里寻了差事,只小的一个,今年才8岁,跟着自己婆娘,在乡下的庄子里混着。

这次他跟来张云卿来平安城,原打算等安置好了这边,再寻个机会,回了张云卿接来家小,一家人在在一处,倒也亲热。

这时听说要给三小姐寻贴身丫头,吴贵可不傻,遂动了心思。看三小姐这势头,将来哪里能差的了,自家丫头跟着伺候一停,将来就是身边大丫头,那体面,可是想不到多大呢。

况且,在乡下呆着,毕竟短视,小家子气,跟着能诗会文的三小姐,也沾些机灵气,说不定也聪明起来了。

拿定了主意,吴贵就和张云卿夫妻说了。刘氏倒是从心眼里乐意,她冷眼瞧了吴贵这大半年,是个难得的稳妥人,他家丫头必不会差到哪里去,最要紧是知根知底,老子娘都在跟前,也好辖制,想的通透,遂开口道:

“即是这样,我也放了心,索性让吴大娘也一起来吧,博文博武也大了,中了秀才,过了年,就要去府学念书,三年后,必要乡试的,家里外头也要些体面,需找那人牙子来,买些干净老实的丫头,放在他们身边伺候,我也放心些,让吴大娘来帮着我主些内宅里的杂事,我倒也轻松些,你以后就单管和舅爷那些买卖上的事情,也就是了”

吴贵大喜,急忙千恩万谢,心道:舅爷是个别样本事的,那些个买卖,可都是赚大钱的,自己在这里头跑跑,即学了本事,又得了体面,哪里去寻这样的好事,遂越发一心一意的在张家安置下来。

那吴贵的三丫头,长的不算出色,但胜在老实安稳,很对刘氏的心思。加上在家里时,吴大娘就是个手巧的,规矩教的也过的去眼儿,一应活计,虽才八岁,也都拿的起来,留心看了几天,刘氏甚是满意。

蕙畹骨子里,本来也不是这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因次,得了跟着洪先生去京城的信儿,很是兴奋,毕竟这是对这个世界系统了解的最好机会,而且免费的五星级旅游,谁不去,又不傻。

也知道自己一个人,毕竟是女孩,有些不方便,所以看到刘氏给她找丫头,也没像以前那样拒绝。再说,这丫头看着挺憨厚的样儿,梳着一条大辫子,辩稍系着一朵红绒花,可爱的紧。

虽和宗民杨紫安那几个丫头,差着不止一个档次,可是蕙畹觉得,这样的才好,就是名字太俗。吴大娘说因是秋天生的,就叫了吴桂花,还真是很村姑的名字啊!蕙畹征求了吴管家夫妻和她本人的意见,改成了秋桂,虽也不是多好,但至少比桂花强些。

秋桂在家时,就得了爹爹的嘱咐,她虽然小,但也是个稳重有主意的,听了爹爹的话,对这位才六岁的张家小姐,已经充满了崇拜和向往。不说一个女孩子,就是那些城里的世家少爷们,六岁能中童试第一的,自来也没听说过,何况她还是个女孩。

常听娘说,那些个能中举,中秀才的,都不是一般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投生的,在她见过的人里,觉得在张府当管家的二叔,就已经很有学问了,可二叔不是都没中过举吗,所以,对蕙畹没见面,就充满了好奇。

才一见面,就有些被镇住,眼前的小人,粉妆玉琢,生的甚是好看,比年节的时候,娘在市集上买来的,那些画上的金童玉女,还好看几分呢,穿着一件大红色镶兔毛边的家常棉袍,脚上穿着同色嵌金边棉靴,腰间缀着一支翠色万福如意玉佩,头上两只羊角辫,梳的甚是齐整,用一根红色金边的织锦缎带系住,一双晶亮的大眼,好奇的看着自己,那眼中流动的光,秋桂觉得就像十五那夜的大月亮一样清亮。

这哪里是一个小门小户出来的小姐,分明比那世家的公子更不凡,一出口又是文邹邹的,很是和气,秋桂几乎立即就喜欢上了她,想到以后能跟着她,秋桂顿时觉得爹爹说的不错,自己是个有造化的。

吴大娘也听吴贵提起过张家的几位少爷小姐,可是心里到底存着几分疑惑,心道:毕竟小门小户,村子里出来的,能体面到哪里去。这一见,才知道,自家男人和小叔子真真是有眼力的,就凭这个不凡的三小姐,这张家将来也必要腾达的,因此,也随着吴贵,安心在这里呆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