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登科(2 / 2)

洪先生总会隔十天就来考究一下蕙畹的功课,一点儿也没放松。过了年,就是开春时节,皇上指了今年的春试的主考,仍是洪先生,副主考一个是吏部的御史台张兆崎,另一个是礼部侍郎。

张兆崎就是张宗民的父亲,张家的大老爷。蕙畹来的第三天,就去张府给他请了安,还有宗伟的父亲,张家的二老爷,京城的府尹大人张兆屿。

蕙畹这才明白,张家的确在朝廷根基深厚,两个老爷都是京城里的大官。蕙畹的身份,除了张老太爷夫妇和宗民宗伟知晓,这张家的两位老爷并不清楚。

张老太爷原也是个谨慎的,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妥当,所以连自己的两个儿子也没说,只去了书信,大致说了博惠是张云卿的三公子。

这张兆崎府里妻妾不少,但嫡子却只有宗民一个,庶出的女儿有三个。张兆崎虽说是个清明的官,但能做到这么大,虽说有张老太爷的余荫,也离不开自己的经营。

这张云卿兄弟那年见过一次,来京会试,拜会了他一下,没走他的门路,是耿直孤傲的读书人,落了第,两人就回去了。

张兆崎还想着等下次会试,给他大约指条明路的,可短短几年,竟蹦出来个张博惠来,有了洪大人和世子爷的面子,今年张云昊必能中的了,再说那张云昊,的确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一见到博惠,张兆崎就在心里暗赞,好个体面漂亮的孩子,通身的气派,比那些宗室子弟丝毫不差,也难怪入了世子爷和洪大人的眼,遂也很喜欢。

张云昊是在正月底到的京城,住进了集贤街的平安客栈,杨紫安原说让他也住到王府来的,宗民的父亲也说,让他住到他府里去,蕙畹却和小叔私下商量,觉得不妥当,还没考,没准就扣上了结交官员的罪名。

于是小叔只住在了平安客栈的上房,每每蕙畹去瞧他,都看到他捧卷苦读不辍,这样刻苦的人不中,都没天理了。

到了二月初九这日,蕙畹送了小叔进贡院考试,陪考的,估计蕙畹年纪最小,三天九场考试,从他脸上的表情看,蕙畹估计他考的不错。如果这次中了,那真是大登科后小登科,人生最得意的事情,一下子就来了两个。

十天后放榜,小叔果然中了贡士,只等三月初一的殿试了,蕙畹写了书信回去报喜,同时也暗暗佩服小叔,那个八股文的文章,不是那么容易写的。

三月一日的殿试在文华殿举行,贡士们都恭敬肃然而立,皇上驾到时,张云昊偷偷看过去,还真和蕙畹说的一样,看上去十五六岁,但龙行虎步,甚是威严。

殿试是杨紫青亲自出题,题目在殿前展开,众贡生坐下答题,杨紫青坐在上面的宝座上,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下面,在侧面第二排的一个贡生身上,停了一下,低声道:

“胡康,你看那个贡生,瞧着怎的有些眼熟”

胡康多精明,这些个贡生们,谁是什么来历家世,早就弄得一清二楚了,看到皇上说的那个贡生,急忙低声道:

“那是平安府的张云昊,便是博惠公子的亲叔叔”

杨紫青挑挑眉道:

“想不到这张家一门,倒真都是有大才的”

殿试过后,贡生们回去等着放榜,杨紫青招洪先生来,和他一起阅卷,拿到张云昊的试卷,杨紫青不免多看了几眼,第一印象,并不如博惠聪明机敏,但与稳重扎实上,却相当不错,现如今的朝廷,正是缺少这等稳重扎实之人。

又兼想到张云昊和博惠极相似的五官,可说是君子如玉,遂心里甚喜,钦点了一个一甲探花郎给他,心里想着,是不是再过些年,自己还会在这里钦点博惠一个一甲状元郎呢,这岂不是千古美谈。

对博惠,杨紫青接触了这些时日,不得不说,他真的很不一般,小小年纪,在宫里懂得韬光隐晦,低调做人,每每洪先生总会拿她写的诗词或策论来给他看,杨紫青都不禁暗暗点头,自己在他这个年纪,是绝对没有这样程度的,而且,看似天真的仿佛不通世事,但眸光流动间,又让人觉得可爱非常,喜欢她,仿佛太容易,不怪紫安如此宠溺他。

想到此,杨紫青不禁露出一个笑意。

三天后放榜,喜报一日之间,传遍集贤街,蕙畹望着明显有些激动过头的小叔,急忙让他的小厮,把红包递给了报喜的小官吏,蕙畹也看着小叔乐了,探花郎呢,这真是:

“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蕙畹报喜的书信也送了家去,想必刘家姐姐更高兴了,大登科后小登科,果然被自己料中。

琼林宴过后,是皇上召见,一起觐见的是一甲状元和进士,杨紫青点了状元进士在翰林院供职,就遣了下去,独留下张云昊。

张云昊不免有几分忐忑,杨紫青看着他道:

“第一次见到博惠,朕就问他,何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她给朕做了通透的解答,至今朕仍记得,所以见你的策论里,不乏爱民之论,朕心甚慰,若朕把你外放去做百姓的一方父母官,你可愿意?”

张云昊一愣,忙跪下谢恩:

“臣定做到爱民如子,清正廉明”

杨紫青问道:

“听说你已定亲,是平安府刘东林的长女”

张云昊不想皇上连这个都清楚,急忙回道:

“正是”

杨紫青笑了:

“朕给你三个月的假,让你大登科后小登科,然后拿了吏部的官文去江南,先做个知县,三年后,朕等着看你的考评”

张云昊急忙叩头谢恩,张云昊出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做了一场大梦,胡康送他出来道:

“恭喜了,张大人,前途似锦啊!”

张云昊不禁有些疑惑的道:

“胡总管,这皇上日理万机,怎的我一个小小贡生的事情,都知道的这般清楚”

胡康扫了他一眼,心道:可惜这相似的皮囊,全没有博惠公子的机灵劲,遂开口提点:

“您家有人通着皇上的耳呢,张大人慢走”

张云昊出来才想明白,胡总管说的是蕙畹。吃惊之余,不禁暗暗焦急,这次势必要带了她回去才好,不然,可越发的不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