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又道:“此时犹未知道邕州被围是真是假,再一说,便是被围了,也未必当真会出事——邕州是守城,只要等得援兵到了,交趾自然便会退——莫慌,我立时同你回京,找祖父想法子催朝中出兵。”
一面说,一面一迭声催着下边丫头收拾行李,又着人去喊张娘子进来。
季清菱却是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柳姐姐,当真不要忙,我不去广南,只先去潭州,再去衡州——那两处离得近,想要探听消息也容易些,我不单是一个人,还有护卫,也有仆从,一路只走官道,只住驿站,不会有什么事。”
又道:“朝中出兵是大事,后头再如何想办法,轻易也是左右不动的,倒不如我先行南下,也离得近些,不至于像现今一样心急如焚,当真遇得什么事,也好再行安排。”
柳沐禾哪里肯听,翻来覆去劝了半日,本以为已是劝得动了,谁晓得次日醒来,对面右厢房早已空荡荡——季清菱带着护卫丫头,居然天未亮便先行出发,只留了封书信下来,里头交代了几桩事情,又请柳沐禾帮着同柳林氏解释,自家却是朝着南边去了。
柳沐禾急急派人去追,如何还能追得上,早行得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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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季清菱这一处留了书信,叫下头人简单收拾了些行李,自己换了骑装,也不坐马车,只骑上快马一路朝着潭州而去。
越往南,雪越化得厉害,路也越是难走。
季清菱此回把其余下人打发回京,自家只带着会骑马的秋月、秋爽两个大丫头,一个管事,并几个护卫、仆从,又自洛阳城中雇了几个镖师,算是拼了一队人马。
她出发时尚是冬日,等到行至洪州时,官道边上的树枝居然已经抽出绿芽,一副等着开春的架势,探听到的消息虽然不少,可靠谱的却是寥寥无几。
沿途听到的有关广南的军情,泰半都是胡编乱造,一时说邕州早已经开城投降;一时又说李富宰放出话来,只要城中把当日关闭榷场的罪魁祸首交出去,他便会给邕州百姓一条生路;一时说城中闹事,战前知州将几个不听话的将士给砍了;一时又说邕州一城上下已经投敌。
季清菱没功夫去一一辨别,只能埋头赶路,直到过了上元节,终于到得潭州。
此处乃是南边的军事大州,因广南战事,先是要平吉州、抚州两处乱民,后是又遇得交趾犯边,潭州才调动了数千兵卒,复又被抽走了两千战马,是以城中消息漫天乱飞。
季清菱虽是仓促南下,行事却并非毫无章法,她到得地方,先不忙在外头大街小巷探问各色战情,直接便找上了城中最大的粮行,打听对方此刻收不收粮,又收多少粮,让家中管事扮作居中买卖的粮商,果然成了几笔生意。
她旁的不行,同顾延章在一处多年,居中转运之法,也学了个三五分,知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只要潭州算是后方,只要广南还要打仗,此处离得近,必是要帮着筹措纲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