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鹰犬,逮人如围猎,自此顾府上下,三日不宁,至于要被锦衣卫们撕下多少口肉来,却不是花艳骨关心的事情了。
门前桃花谢,只待春风来。
花艳骨将斑驳朱门上的锁轻轻扣上,然后,最后看了一眼这客居两年的小院。
“明年此时,我埋在树下的桃花酒便可以喝了。”她转过身,对马车上的掠影笑道,“那时,我请你喝酒。”
掠影端着一碗鱼肉拌饭,坐在马车上吃得正高兴,听到花艳骨的话,抬起头来,与她相视一笑。
车轮滚滚,碾过静谧的青石小巷,细雨江南,古镇沉香,渐渐淡去,只余下地平线上的一缕惆怅。
此时的花艳骨,怎么也想不到,前方等待自己的并不只是京城的繁华富贵,而是一场倾覆天地的大战。
千千万万的画皮师,自群山列坟,仙山灵岛中倾巢而出,白衣赤足,身背木盒,手提玄兵,从四面八方汇向京城,宛若姿态万千的繁华,不管春夏秋冬,争相盛放在同一个季节,同一个地方。
究竟,谁人能够我花开后百花杀,凋尽世上繁花!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卷结束了-。-明天进入第二卷,顺便进入主题啊。。。话说,最近很想练个美丽的五毒,求师傅。。。。
☆、乱坟岗上胭脂香
京城之繁华,自非江南小镇所能比拟。
马车驶进闹市,但见市廛栉比,店铺鳞次,地摊上叫卖的是镂金八宝屏和古董字画,以及海外舶来的玻璃水晶灯,木根弥勒雕像等。掀开的蒸笼里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糕,水晶包,发糕……热闹的叫卖声与甜甜的糕点香气充斥着整个盛京。
偏爱甜食的花艳骨自然抵御不了这种诱惑,当即令马车停下,让掠影去给她包了一大包零食。
“小姐,是不是现在就去指挥使大人的宅院?”驾车的锦衣卫趁机问她。
花艳骨想了想,摇头道:“空手上门非礼也,万一被寒光耻笑,我可就活不下去了……便在前头放我下车吧,我去买些礼物来。”
车子停在路旁,花艳骨施施然的下了车,领着掠影走了一段路,才左右四顾一番,压低声音对他说:“这桂花糕挺好吃的,在哪买的?”
掠影沉默的看她半晌,然后领着她去买桂花糕。
足足买了三大包桂花糕,花艳骨才心满意足的进了一家玉器店,为师父挑了一支上好的玉簪,至于大师兄嘛……
“把你们这最便宜的簪子拿来。”花艳骨对老板微笑道。
已经端出镇店之宝,指望花艳骨再花上一笔的老板脸色一僵,不确定的问:“最……便宜?”
“对,最便宜的。”花艳骨皱眉看他,“要多少钱?”
老板报出一个数目,花艳骨一听,便领着掠影出了店门。
“你不买了么?”掠影平静的看她,“只是这点钱的话,我可以帮你垫付的。”
“送给大师兄,哪需要如此破费。”花艳骨一脸不屑状,“走,买根香蕉给他送去。”
来时已是傍晚,两人前前后后又费了不少时间,待出了玉器铺子的大门,已是明月高悬,盛京城别具一格的夜市已悄然开幕。
家家户户挑起花灯,灯月交辉,美不胜收。才子佳人,携手低语,你买来玉佩赠我,我买来玉梅送你,争如皮影一戏,神仙无数,步履香阶,醉了眉眼。
“七夕已过,怎么夜市还开着?”花艳骨不解的喃喃。
身旁一名汉子听了这话,笑着解释给她听:“这位妹子莫不是从外地来的?须知国师一个月前便发了一道令,许盛京夜市如昼,夜夜如七夕……呵呵,咱们都猜,国师杀伐果断,哪里会下这样旖旎的律令,定是因为一个女子……只是究竟如何,恐怕只有国师和那女子自己心里清楚。”
花艳骨心里自然清楚。
但觉一股暖流泌进心口,花艳骨微微一叹:“怎可如此破费……”
她还以为师傅早已把她的生辰给忘了呢,却原来,他早已准备好了一切,只等她回来。
“那是什么?”掠影的声音突然响起。
花艳骨这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只见前方行来两列青衣家丁,个个孔武有力,手里举着两条长长锦布,将街道围去了大半,寻常百姓都被他们隔绝在锦布外。
百姓人头涌动,花艳骨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群挤走,与掠影分开来。
“此为何物?”花艳骨皱着眉头,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心想她不过离京两年,怎就冒出这么多的稀罕物事。
“世家子弟都叫它锦步障,或者紫罗走障。”回答她的竟又是先前那汉子,只听他笑吟吟道,“夜市如七夕,便是官家贵女也喜欢出来走走瞧瞧,只不过最近京城里不是很太平,一群人贩子专门在夜市上走动,趁乱找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下手,前些日子一个不好,礼部侍郎家的女儿竟然也被拐走了。于是这些天但凡贵族女子出行,必定要扯这种步障,一来是防止她们与市井小民磨磨蹭蹭,不成体面。二来,则是警告人贩,步障中的女子,你们动不得。”
“你知道的倒挺清楚。”花艳骨随口应道,一双眼睛却在人群中寻找掠影的身影。
“当然。”那汉子抬起手,一方帕子从身后蒙到花艳骨的脸上,“我便是那人贩子嘛。”
阴沟里翻船,说得便是花艳骨。
待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但觉浑身酥软,头下枕着乱石明月,身旁长着凄凄荒草,寒风吹过,一座又一座坟包在荒草间影影绰绰。
此处,乃城郊乱坟岗。
“今儿可算是钓上大鱼了。”一只粗糙的手拧过花艳骨的脸,那人贩头子将花艳骨的脸扭给身旁几个男子看,直将他们看得口水都流了出来。
“大哥大哥,这个月的工钱我不要了,就,就让我上一次吧?”一个莽汉擦擦口水,看着花艳骨的眼睛有些绿油油的。
“放屁!”人贩头子一巴掌把他抽的和陀螺似的,骂道,“没出息的东西!哥带你们几个来京城,是来发大财的,不是搞女人的!你要是觉得馋的受不了……诺,那边还有一个。”
莽汉转身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蜷了个年轻女子,穿着大红流莺宽袖衣,浓浓的脂粉
味隔着一条长江也能闻到,看起来醒的比花艳骨还要早,此时正捂着脸,嘤嘤啼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