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过程中难免转换阵地,结束后聂星琢视线轻移去寻姜执,姜执身边还站着一人,上了年纪,好像是王氏的掌门人。
她找到就收回视线,转去水果区。
董乐白从洗手间出来时一眼看到姜执,王董一向看好她,她正要上前,视线一偏就落到挑选水果的聂星琢身上,动作又顿住。
自上次和姜执聊过后她大概明白她从姜执那里讨不到好,姜执对她甚至连怜悯都不会有。
可她得不到的,难道聂星琢就能得到吗?一个仅凭家族勉强存活的温室花朵,如果失去保护早被人吃得渣都不剩,这样一个只能靠别人的花瓶,凭什么得到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董乐白掩住目光里显出尖锐的情绪,抬步上前。
如果她拥有同样强大的家族作为后盾,她会走得更好,也会嫁给心心念念的人。
而这一切,怎么可以让聂星琢安宁得手。
聂星琢哪里值得被人喜欢?
姜执娶聂星琢,不过是因为家族联姻,毫无感情。
她确定。
聂星琢挑好一小盘水果,见姜执快要谈完,正准备去找他,身后传来熟悉嗓音,“聂星琢。”
她转身,看清来人,聂星琢握着素白磁盘的手倏地捏紧,指尖传来疼痛才略略松手。
她和董乐白上次交锋已经过了许久,可留下的情绪恍惚间险些轻而易举地卷土重来。
董乐白穿着质地优良的黑色小皮鞋,缓步上前,还笑了声,“聂星琢,你最近怎么没去看姑姑?”
聂星琢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冷漠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我关心姑姑而已。”董乐白云淡风轻,忽地话锋一转,“你说你连姑姑的爱都抢不过去,还以为能得到谁独一无二的爱?”
聂星琢告诉自己,董乐白是在挑拨离间,陈润铭同她说过,姜执和董乐白一毫多余关系都没有。
可她的心还是不可控制地一瞬收紧。
董乐白靠近她,“你哪里值得阿执喜欢?”
聂星琢绷着唇,“我为什么要和觊觎别人丈夫的人多说?”
她觉得真奇怪,明明来往的人都对她夸赞有加,可面对董乐白,她想起的还是只有董芊不加掩饰的偏疼。
甚至以此延伸,她忍不住联想到姜执。
聂星琢转身就要走,董乐白伸手拦住,笑容讽刺,“顾左右而言其他,聂星琢,你自己都找不到理由。”
董乐白知道自己了解聂星琢,知道聂星琢受不了什么样的话,知道董芊对她的喜爱给聂星琢造成的影响,也知道怎么一步步攻破聂星琢的防线。
毕竟她多年前甚至现在,都曾彻夜未眠地一点点分析过聂星琢。
董乐白在交锋中太入迷,低沉的脚步声近在耳畔时才发觉,她抬头甚至来不及收回表情,下意识叫了声,“阿执。”
姜执揽过聂星琢,看向董乐白的目光冰凉至零星温度都无,出口的话也一丝一毫都和她无关,“我太太著名艺术家,官媒点名夸赞,作品受邀双年展展示,能娶到她,是我的荣幸。”
他说完拥着聂星琢转身便走,一点多余的视线都没有留给董乐白,似乎他刚才开口只是为了给聂星琢底气。
聂星琢握着果盘还在发怔,没忍住余光偏了偏,看见董乐白惨白的脸。
不知道怎么,她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忽然就觉得,董乐白不值得再被她当作对手。
聂星琢从来没见过姜执和董乐白相处,即使陈润铭说只是普通同学,可不是亲眼所见,总归隔着一层迷蒙的雾气。
原来是这样啊。
她还以为,老同学见面,即使不谈笑风生,也是礼貌克制的。
但聂星琢就很喜欢姜执的处理。
也很喜欢看董乐白吃瘪,一脸好像受了什么生命不可承受之重的表情。
好像这么多年来横亘在心的败笔都倏然消失不见。
聂星琢情绪转得很快,刚才心脏揪紧的感觉一扫而空,她偏头笑吟吟地看着姜执以示奖励,刚要开口问他吃不吃水果,主持台那边传来卡斯珀的声音。
“大家晚上好,我是卡斯珀·克里坦顿,非常感谢各位油画同好,或者油画的热爱者愿意来到这里进行交流,了解我的一些朋友都知道,我鲜少举办宴会,甚至很少参加宴会。”
“而我举办这场晚宴的目的,其一是向我的笔友星琢致敬,其二是向她道歉。”
众人不知其中缘由,一时在主持台和聂星琢之间来回打量,聂星琢维持着面向姜执的姿势,明艳的笑容还未收起,她感知到周围的视线,忽地把果盘递给姜执,转朝主持台的方向,表情也一秒收好,看着矜贵漂亮。
姜执垂眸看了眼果盘,下意识牵了牵唇,而后目光沉静地看向主持台。
卡斯珀继续道:“非常抱歉在首次看到星琢的《梦之镜》系列第一部 作品时我给出了非常自我的不实评价,我曾说她不适合这样的风格,这是在自取灭亡,我每每想起都害怕,如果星琢不是一个坚持自我的人,我想我们或许会失去一个带给我们浪漫震撼作品的油画家。”
“《梦之镜》系列作品非常惊艳,它所获得的名誉、成就也都给出了最真实的反馈,作品受邀双年展展示,我自认狂悖,却也不敢奢望,而星琢如此年轻就能获得这样高的成就,我非常倾佩。”
“这是我向星琢的致敬,但我的致敬不限于此,无论星琢是否需要,从今以后,卡斯珀将成为聂星琢女士的粉丝。”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卡斯珀疯子的名气大,但他的作品名气更大,他有疯的资本,被数名大家称为抽象派的为来。
最重要的是,卡斯珀只对优秀的画作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