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直接回答想,显得功利心太重;要是说不想,就怕郑山卿真以为她淡泊名利一心只想当金丝雀,而且以后也不好直接开口索要资源。
有没有更好的说辞?
她仅仅思考了不到一秒就找出标准答案,迎着客厅的灯光仰起素净脸庞:“嗯,我喜欢演戏啊,喜欢那种被聚光灯环绕的感觉,而且这次和楚导的合作也很愉快,他把我拍得好漂亮!”
适当收敛野心,才有利于和自以为是的男人深入交流。
凡是公开说“我只想坐在宝马车里哭”的人,最终过的都不可能太好,毕竟连这点最浅薄的欲望都藏不住,那还怎么骗人?
真正的高端选手,都是说“我想和你走走停停,一起旅行”,然后顺利的坐上宝马笑傲江湖去了。
不过两厢比较,唐湖真正要的是自己买车,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她抬起脸时露出梦幻一样的表情,连眼瞳都神采奕奕,郑山卿觉得她可爱,笑意更深:“是吗?”
能上楚鹤这样一线导演的戏,居然想的还只是怎么把自己拍漂亮,可见她也不过是个小女生。
但就是这样的女人,脑子够用又不是特别好用,相处起来才放心。
唐湖后知后觉地捂住嘴巴,缩了缩脖子:“是不是有点幼稚?”
“不幼稚。”郑山卿当然不喜欢事业心太重的女人,越看她越顺眼,“今年提上日程的两个项目,有空的话我带你见见负责人和导演,尤其是导演,叮嘱他把你拍得漂亮一点,不过你已经够好看了,导演再怎么发挥也没有突破。”
唐湖脱口便想道谢,心思转了一转,娇羞地抬起手背贴住脸颊:“……我好看吗?”
既然她扮演的“唐湖”心思不在事业上,那么听见这段话最先关心的不是剧组,而是自己漂不漂亮。
幸好之前做了不少阅读理解,否则说漏嘴的话,这个角色就不完美了。
男人在妹子面前吹牛逼时,总是倾向表现自己最好的那面,譬如月薪5100,也敢说自己四舍五入月薪1万。
看来江雀打探的消息没错,薪月传媒未来的计划是打造泛娱乐化产业,在电影市场的投资相较往年一定有所降低,估计今年就两个值得拿来吹的大制作。
郑山卿将还在燃烧的香烟架在烟灰缸上,低头凑过来,语气低哑诱人:“那你呢,要怎么感谢我?”
唐湖捧着水杯,垂眸盯住倒影中的自己。
——拉他拉得差不多,该往外推了吧?
思及至此,她假装配合地放下水杯,手一抖,却将冷水洒了郑山卿一身!
“哗啦。”
唐湖一杯水泼出去,才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低呼一声站起来:“……对不起,郑总对不起!”
郑山卿冷不防被泼了白开水,从衬衫到西装裤都是湿淋淋的,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现在这幅尊荣,上面吐奶,下面尿裤子,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斯文败类的精英范儿,还怎么泡妞?
唐湖手忙脚乱替他擦拭身上的水渍,却越擦越狼狈,动作轻得教人心里痒痒,喏喏地红着脸颊:“……郑总,郑总其实你是个好人,我不该利用你的,我们也不该是这样的,我先走了。”
她说完,趁郑山卿没有出声,抓起自己的手包匆匆逃出他家,砰地一声甩上门。
“……就这么走了?”
郑山卿懵逼地坐在原地,思维没有跟上这戏剧化的一幕。
pua是男人针对女人心理弱点发明的招数,只要是女人,就难免有疏漏的地方,一定会或多或少地被套路进去。
但男人亦是凡人。
一个女人只要长相过得去,使点手段让某人爱上自己并不困难,伪装成他喜欢的样子就够了,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便是爱得太深忘了伪装。
不过郑总,就您这个智商,到底是怎么让薪月传媒发展起来的?
唐湖给他发了张好人卡直接抽身而去,走得干脆利落。
她没有乘电梯离开,而是沿着森冷安静的楼梯慢慢走下去,懒洋洋地摸出手机,给李若川打了个电话。
“喂,你家在哪儿呢?”
李若川接听的虽然很快,语气却不情不愿的:“你问这个干什么,不是去找郑山卿了么?”
“现在忙完了。”唐湖轻描淡写地解释,
“到底在忙什么事需要让我这么配合,你能不能受累回答一下?”李若川想起刚才那凄凉的一幕,继续散发冰冷的怨气。
唐湖扶着楼梯慢吞吞下行:“我也没想到会在星穹湾遇上你啊,你家有自己的楼盘,还出来住,明远破产了?”
“我想买几套房买几套房,还需要理由吗?”李若川忿忿,“……b栋2204,爱来不来,算了,你在哪里?”
“你在楼下等我就行,不用出门。”
唐湖已经走到一层,看见电梯外的液晶板正在往九楼而去,知道是郑山卿回过神追出来了,才施施然往b栋楼走去。
——找吧找吧,哪怕冲到大门口去问门卫查监控,也不会发现她的。
这个住宅区的绿化做的不错,虽然是冬天,绿木草地却不显荒凉萧索,加上光照充足,深夜时也不阴森可怕。
唐湖摇摇晃晃的踩着石板横穿园林,简直就是深夜的失足少女,看见站在b栋楼道入口前的李若川,放心地笑了笑。
……真是神奇,刚才和郑山卿说了那么久话都没事,酒劲现在倒开始上头了。
“你笑什么?”李若川知道她穿的少,出来时还拿了件大衣,劈头盖脸地罩在她头上,“聊剧本聊开心了?”
唐湖裹着衣服走进电梯,说话时有点咬舌头:“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李若川按亮22层的按钮,也不知道在跟谁赌气:“我又没说你做了。”
电梯上升,带来的失重感让唐湖步伐踉跄一下,抓紧旁边的扶手。
李若川立刻伸手揽住,意识到她现在裹着的自己刚刚穿过的衣服,笼在衣服里的那张脸从双颊到耳根呈现均匀的淡粉色,突然有些晃神。
他鬼使神差地用双手包住她的肩膀,顺势将人推到电梯壁上,危险地压低声音:“只是告诉你,贸然去别人家里做客是很危险的。”
“你干什么?”唐湖的后脑在冷硬的墙壁上磕了一下,想揉又抬不起手,声音压着火气,“我跟你说,凡是把人往墙上推还不知道伸手在后脑勺上垫一下的,都他妈是初回壁咚的菜鸡,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的话放着我来!”
她从前接过一部偶像剧,搭戏的男演员就没什么经验,每次拍到甜蜜壁咚情节必然狠狠将她推在墙上,一天的戏份拍下来,撞得她后脑勺都肿了。
“……忍不住了。”
李若川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个菜鸡,俯身凑到她耳侧,轻轻吐出温热的气息:“不管你刚才出于什么目的,让我说出那种话都不应该,我生气了。”
他是凡人,有自己的小情绪,也会嫉妒。
而本能越过理智开始行动,便只有将她圈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才能稍微安下心。
唐湖冲头顶扬了扬下巴:“有监控。”
李若川松开一只手将角落里的摄像头捂上,理直气壮地提醒:“现在没了。”
唐湖翻了个白眼,刚想教教他壁咚的正确姿势,突然挣开他,满脸痛苦地捂住胃部:“唔……你先放手,胃疼。”
李若川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气,帮忙把衣领拢得更严实,免得寒风钻进去:“喝了多少?”
“一瓶……”
“喝啤酒喝成这个样子,不止一瓶吧?”李若川满脸怀疑。
“一瓶伏特加,40多度,两口气吹完的。”唐湖已经有些站不稳,喃喃着回答,“这就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舍不得大腿套不住流氓……不过早知道姓郑的这么容易上手,我就改喝青岛纯生了……”
“你疯了啊!”李若川听见她后半句话只觉得荒谬,恰好电梯到达目标楼层,赶紧扶着她回家。
唐湖已经快按耐不住了,等他验证过指纹锁,捂着嘴巴冲进房间:“洗手间,洗手间在哪儿?”
李若川指了指里面,她像只在沙漠里徘徊数年才找到电线杆的狗,一头扎进去,将喝下去的烈酒全部吐出来!
十分钟后,唐湖才轻松不少,洗了把脸走出厕所,长长地吐了口气:“……幸好没喝成胃出血。”
只是从食道到胃里都火烧火燎的疼,教人难以忍受。
李若川站在客厅里,正端着一杯温水搅和,待温度合适后递过来:“你以前劝我别喝,自己还搞成这个样子,是不是说话不算数?”
“工作需要而已。”唐湖接过杯子灌下一口,觉得只是杯水车薪,没什么用。
对出来打拼的普通人来说骨气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她看过投资方的冷脸,当然明白该服软就服软的道理。
“不要这么说。”李若川越是听她轻描淡写的提起,向前走了一步,声线柔软起来,“我宁愿你不用说这种讨好的话,下次不要再和郑山卿见面了,我不喜欢那个人。”
唐湖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一巴掌拍在李若川脑袋上!“什么叫讨好,说得好像我在他面前干出什么没尊严的事情一样。勾践还卧薪尝胆呢,你放心,灌下去的这瓶酒,我迟早得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