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志又何必大动干戈的摆阵呢?尸体火化掉不就没事了。”
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在极度紧张之后会变得啰嗦,有时连自己也控制不住,而乔老头却不耐烦了,他恼羞成怒地说:“这个只有李志知道,你应该下去问他?”
“呃……那现在怎么办?山阵、尸阵、铜钱阵,都让咱们给破坏了,会不会祸害乡亲啊?”
“那倒不会,它已经有了李志这个宝贝尸身,好几百年都不会再有动静,除非……除非有更好的肉身。”
乔老头拍去身上的泥土,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先去你家睡一觉,等天亮了咱再回来把坑填实。这儿风水好,我任师祖的尸骨也不用带回去了。”
“更好的肉身是指什么啊?是比李志更有修为的人吗?”我拉起地上的自行车,饶有兴趣地问。
“嗯!其实修为是很笼统的说法,主要是指人的魄力、能力、威力,还有命格、面相……话说你能走快点吗?”乔老头把大背包搭在车后架上,抢过车把,扬起下巴示意我在前面带路。
离开土沟,我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开,就乔老头的说法,那个什么千年肉芝也只会纠缠有修为的人,反正乔老头比我有用,追上来的话有他做肉盾呢!想到这点,我更是安心。
……
两人一前一后的往村里赶,来到入村的坝顶时,乔老头突然把我叫住,他停下脚,凝神的东张西望。
“又怎么啦?”我循着他的视线,却只看到月光下熟悉而朦胧的山景。
“我敢肯定,这附近会有一条河流从西边来,在这里汇聚后,绕进东面那座山里。”
“当然有河咯!不然这地方怎么叫大坝沟。只可惜最近干枯了,哦!咱们现在站的地方就是以前的水坝。”我若无其事地回答,内心却暗暗佩服,老家伙还真邪门,这都能推理出来,连河流的方向走势都正确无误。
乔老头还在眺望,突然搁下自行车,掏出罗盘来,又是一番拨弄。
“你不累吗?折腾啥呢!回去睡一会吧!等天亮不是看得更清楚?”我走过去拉起车子,唠叨着正想往坡下走,却听乔老头说了一段很奇怪的话——
“有山为案,左右龙虎护尸,水融气聚,形成吞天泉之势,卧脉行东南,据守图南北……后面那座山叫什么?里边肯定有大墓,而且是个龙穴。”
“哦!那是白石山,整座山头几乎全是石头,能有啥大墓。”
“石山?”乔老头猛地望向我,用急促的语气问,“你去过?什么情况?”
“呃……只去过一次,没什么印象。”
我之所以支支吾吾的,是因为这白石山是块“禁地”,从我懂事起,就知道村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柴采石,而让大家都自觉遵守规定的,是关于白石山的种种恐怖传说,既有山魅妖狐,又有鬼市勾魂。村里无论哪位老辈,都能讲出几个发生在身边的事例,以此来告诫年轻人——不要轻易靠近这座诡异的石山。
“不对不对!这么明显,应该有异象才是。”乔老头不停地摇头,脸色十分怪异。
经过这次历险,我深知盗墓是件玩命的活,乔老头能干几十年不失手,除了心细,更重要的是他有着丰富的经验知识,特别是对风水的认知,联想到白石山的神秘禁忌,这里边大有文章,我相信他的判断,或许真的有座大墓,而出现鬼怪正是乔老头所说的异象。
“走,咱们进山看看。”乔老头收起罗盘,竟想趁着夜色一探究竟。
“不不不!”我赶紧拉住他,内心着实害怕,一时间编出许多理由,“那路不好走,全是大石块,再说,现在黑茫茫的,去了也看不到啥。”
悄悄摸回老家屋里,灯都没点,我俩直扑炕上,谁都不说话,只是躺着吁吁喘气。这僵局至少持续了半个小时,最后,才被按捺不住的我打破。
“明天咱们去填坑,会不会有危险?”
“大白天的你怕啥?”乔老头懒散的应了一句,或许那千年肉芝他也是第一次碰到,心里没底,又或许是刚才的经历让他心有余悸,他坐起来,缓缓说道:“至阴至邪的东西跟正阳相克,咱们选中午下手,要保险的话,你去弄一只黑公鸡来,明天搞的时候用鸡血涂抹外露的皮肤,这样就不怕被上身了。”
涂鸡血?真不敢相信乔老头会用这么“低级”的办法,这可是乡下神棍惯用的伎俩,能有个屁用?此时我真后悔没把祖传的书本带来,像千年肉芝这么“高级”的邪物,书里面肯定有记载,肯定有对付的方法。
“我说,咱俩要是全身涂那玩意儿出去,还不被人当成疯子?弄不好以为是野人,抓去研究展览。”
“嘿嘿……”乔老头被我逗笑了,他听出我有点失望,微笑着说:“诸物取精利,最平常的办法往往最实用。”
一阵沉寂后,乔老头突然开口说:“对了!你们村也就巴掌大的地方,咱们大白天的搞,难免碰到人,得先捏造个缘由来,到时候好应付。”
我一怔,老家伙想得可真周到,这的确必须准备好,又瞧他神情自若的样子,想必心里早有打算,于是故意说:“土沟有怪物这事大伙都知道,还真不好编造。”
“呵呵!乡下人好忽悠。从现在起,我就是考古专家,是你请我来土沟考查的,怎么样?说得过去吧!”
“好是好,就是你那模样,也太猥琐了吧!哪点像个学者?”
“你这娃太刻薄了。”乔老头收起笑容,板着脸说:“刚才咱们又打通了一条洞道,这样填起土来很费力的,你最好先找村长说说,看能不能叫几个人帮忙。”
“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再说,村长现在不在,去市里开会了。”
“那就找村里有威望、能主意事的长辈。”
长辈?难道去找李爷?我下意识地摇摇头,这事要是让这话唠知道,恐怕会搞得十里八乡鸡飞狗跳。更担心的是,这老头好事,肯定会跟着去,而他一直以为我继承父业,在考古所工作,到时候又是念咒又是涂鸡血的,这不露馅了吗?形象大跌啊!不就找个有力气的帮手嘛!天保这愣头青正合适,身体壮,嘴馋好使唤,又是自家兄弟……于是我向乔老头推荐。
为了避人耳目,天刚蒙蒙亮,乔老头便催促我起身去找天保。此时山雾缭绕,粘在身上又湿又冷,让人不由得想起昨夜那具黏糊糊的怪尸。七拐八弯后,终于跨进天保家的小院,婶子正在井边打水洗衣服,一瞧是我,扯着山里人特有的大嗓门招呼。
“哟!天桦你回来了,快进屋里坐。”
几年不见,婶子憔悴了许多,脸上布满沧桑的皱纹。自从叔叔发狼咒死了之后,整头家就她一个人顶起,确实不容易。这又让我想起母亲来,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婶子身体还好吧?上次走得急,没过来看您。”我凑上前去,从裤袋里掏出几张“大团结”塞到她手里,“这点钱您拿着,以后每个月我会寄一点过来,等天保有出息您就安乐了。”
“啊!”婶子裹着钱傻傻站着,她可能是料想不到,当年那个毛头小孩如今变得这么懂事,这么老于世故。好一会,才挤出一句不搭边的话来,“你有咱六爷的消息吗?”
“没有!”我摇摇头说,“六爷都失踪快十年了,想找也没有头绪啊!”
“他最后一次外出是去跟你爹会合,之前我听他说,好像要一起去蒙古。”
“蒙古?”我愣了一下,只觉得头脑一片紊乱,当年我父亲确实是去漠北,可怎么就他一个人回来呢?难道六爷遇难了?有了昨晚的经历,我深知盗墓者十有八九会是这种下场。
“天桦哥。”天保站在门口叫我,一只手还在搓眼睛,显然是被我们吵醒了。
“婶子,哪有大黑公鸡?我想买一只。”我转了个话题,不想让脑神经太过疲劳。
“黑公鸡?咱家就有,我这就给你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