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2 / 2)

张仪别无选择,只好跟香女走进院门。连过几道门坎,二人步入一进院子,但见里面灯火辉煌,院中竖枪般站着二十几个汉子。

张仪不无狐疑地跟着香女步入大厅,一进厅门,不禁目瞪口呆,因为坐在几前主位的不是别人,正是香女的阿爹!

香女跪下叩道:“香女叩见阿爹!”

长者点点头,和蔼地望着张仪。

香女扯他一把,张仪回过神来,两手一拱,揖道:“晚生见过老丈!”

长者微微一笑,伸手道:“贤婿请坐!”

张仪拱手谢过,走至一边客位,席地坐下。香女紧跟过去,跪坐他旁边。

长者望一眼张仪:“听说贤婿欲至越地,有何大事,能否言于老朽?”

张仪看看长者,再看一眼香女,心中忖道,眼下看来,若是不说实话,断难脱身。再说,此老既以女儿嫁我,必也无心加害于我。

这样想定,张仪拱手揖道:“晚生姓张名仪,魏国人氏,师从云梦山鬼谷先生。近日出山,是想游说越王,促使他成就一桩大业!”

长者呵呵笑道:“小女眼光不错,贤婿果然胸怀大志。只是……老朽有一惑,尚需请教贤婿。”

“老丈请讲,晚生知无不言。”

“鬼谷先生大名,老朽早有耳闻。贤婿既为鬼谷先生高徒,自当辅佐天下英主,为何却要明珠投暗,远去蛮夷之邦,游说一个不识时务的越王呢?”

张仪迟疑一下,欲言又止。

长者挥手,除香女之外,众皆退出。

长者望向张仪,缓缓说道:“这儿没有外人,贤婿只管讲来。”

张仪陡然想到方才看到的吴王寨几字,忖知长者必与吴国有关,而吴早已灭国,想必不会对他有所阻碍,决定托出实情,拱手道:“晚生以为,未来天下,或归于楚,或归于秦,必成一统。仪虽不才,有志辅助楚王成此帝业。就楚国眼下而言,心腹之患,当是越人。越人自吞吴之后,盘踞东部沿海,渐成势力。越人以大山、沼泽为屏障,以大海为背依,神出鬼没,屡屡侵扰楚地,防不胜防,除之不易。越患不除,楚必后方不稳。后方不稳,北图中原之心必懈,大业难成。仪去越地,实欲诱虎出山,一举除之!”

听闻此言,长者两眼放光,但又迅速闭上,两手因过分激动而微微颤抖。香女也是激动万分,摸过张仪之手,用力捏住。许是香女用力过大,疼得张仪差一点叫出声来。香女觉出,心疼不已,忙又轻轻搓揉。

张仪无法摆脱,正自窘迫,长者已经镇定下来,朝他微微点头,含笑说道:“贤婿所言,高屋建瓴,切中实际,确为天下大才。老朽仍有一问求教贤婿。”

“老丈请讲。”

“此行既为诱虎出山,贤婿可知此虎?”

“这……”张仪一时语塞,竟是怔了。

长者又道:“贤婿此去,当是与虎谋皮。既要与虎谋,贤婿自要知晓此虎,知它来自何处,长于何方,年龄几何,是胖是瘦,是刚是柔,齿有几颗,齿长几许,爪有几多,爪长几许,威于何处,弱于何方——”顿住话头,目视张仪。

张仪大吃一惊,因长者所言,竟与鬼谷先生近日所授的揣摩之术暗合。近几日来,他的精力大多耗在招亲一事上,如何谋越,正是他的下一步盘算。见长者目光仍在紧紧盯他,张仪似有所动,揖道:“听老丈言语,想必知晓此虎了!”

“是的,”长者点头,“老朽与此虎的确有些瓜葛,观他多时了。贤婿此去谋他,老朽或能施以援手。”

“太好了!”张仪连连拱手,“晚生烦请老丈指点!”

张仪的兴致完全被长者调动起来,正欲倾身以听,长者却扭头看看滴漏,拱手道:“夜已深了,贤婿昨夜没有睡好,今又奔波一日,鞍马劳顿,想必累了,早点歇息吧!”言讫,缓缓起身,走向内室。

张仪一怔,只好起身揖道:“晚生恭送老丈!”

看到长者退出,外面立即有人进来,侍候张仪、香女用餐,洗浴。

是夜,张仪一则太累,二则有太多的谜团待解,再无心思琢磨逃跑之事,早早就与香女进房歇了。

张仪走至榻前,看到锦缎下面,香女玉体横陈,满屋生香,心中大动,踟蹰有顷,仍旧抱过一床缎被,将枕头移至另一端,兀自睡了。

黎明时分,张仪梦到山花烂漫,遍野芬芳,玉蝉儿翩翩走来,二人采花追蝶,嬉戏取乐。玉蝉儿似是热了,脱去身上白纱,在一片草地上躺下。看到玉蝉儿赤身裸体,张仪转身闭眼,正欲避开,忽又听到玉蝉儿颤颤的声音:“张士子,你又到哪儿去?”

张仪欲走不能,欲回头不敢,心儿突突狂跳,口中喃道:“我……我……”

玉蝉儿微微笑道:“张士子,不会是嫌弃奴家吧?”

张仪既不敢说话,又不敢睁眼去看,只好紧闭两眼,一步步后退。正退之中,张仪突然感到身上一股暖热,原是玉蝉儿不知何时已贴上身来,在他耳边道:“张士子,你……喜欢蝉儿吗?”

张仪喃喃道:“喜……喜欢!”

“既然喜欢,还等什么?”

张仪再也忍受不住,伸手将玉蝉儿一把抱住,正欲成就好事,玉蝉儿忽地将他一把推开,披上白纱,飘然远去。张仪急了,追前几步,将她紧紧搂住,口中喃喃叫道:“蝉儿……蝉儿……”

正叫之时,梦却醒了。张仪感觉有异,打个惊愣,睁眼看到自己正在紧紧搂抱香女。原来,香女不知何时也搬过枕头,熟睡在他身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张仪顿觉羞红满面,尴尬不已。许是被他抱得太牢,香女也醒过来,见此情景,脸色绯红,一头蹭进他的怀里,喃声颤道:“夫君——”

张仪欲再抽回胳膊,竟然发现,自己的肢体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

春宵苦短。

翌日晨起,张仪、香女顾自缠绵,竟是起得迟了。洗漱刚毕,二人就被传至厅堂。长者端坐几前,似已候得久了。

张仪、香女急步趋前。香女一脸甜蜜,跪地叩道:“香女叩见阿爹!”扯一把张仪。

张仪迟疑一下,跪地叩道:“晚生张仪叩见老丈!”

长者微微一笑,伸手道:“贤婿请坐!”

二人坐下,长者两眼盯视张仪,甚久,点点头,缓缓说道:“贤婿昨晚言及天下大势、此生壮志,老朽叹服。贤婿胸怀天下,为天下而谋楚,为楚而谋越,更令老朽汗颜。”

张仪拱手道:“老丈偏爱,晚生谢了。老丈褒奖之言,晚生愧不敢当。”

长者呵呵笑出几声:“老朽这是爱才,不是偏爱!”话锋一转,直入主题,“贤婿此去谋越,当须先知越人。”

“请老丈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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