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骼内仿佛瞬间涌进千万只蝼蚁,啃噬着她的身体与意志,头脑迷蒙起来,眼眶不知被什么液体给浸润了。
那绝不是眼泪,那是一种濡湿的、从静脉一直蜿蜒而上,冲上颅脑以及口鼻的液体。
是药效开始发作了!
她的身体开始滚烫,因为分娩而带来的下体剧烈的疼痛,如今变得奇痒无比,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手指胡乱的在周身抓挠,不知不觉就扯破了自己的衣服,皮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那股诡异的热度很快又传导至四肢,最后横亘于两腿之间,被撕裂的地方开始灼烫,快要将她焚毁。
素问渐渐觉得酥软无力,想要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只能无力跌回到硬实的地面,她的嘴唇被自己咬出一道道齿痕,透着妖艳的红,失血的脸上却浮起一种病态的红,眼角迷蒙,媚眼如丝。
她蜷在地上,瑟瑟的发抖,双腿互相摩挲,忘了疼痛,期盼欢愉,却不知怎样去获得,只能无意识的夹紧双腿,难耐的呻银。
她的手开始不受控的向下,缓缓的,隐秘的滑过小腹。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飞快的抽回手,在嘴里狠狠的咬了一口。
疼痛让她短暂的清醒,却没有实质性的作用。
窗外,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如同看一场戏,右手空荡荡的袖子里,那断臂的伤口,似乎又隐隐的疼痛起来。她只是个单纯的女人,不牵扯到他的恨意与抱负,然而当他看到这个女人因为一句“活下去”的命令,就瞬间恢复了意识时,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摧毁她这种求生的意识。
身后,仆人来报:“首领,人到了。”
棠已然回过神来,他撇开房内的女人,转身,问:“一个人?”
“对。”
他“嗤”的一笑:“果然,是人就会有弱点,有弱点的对手,就没有打不倒的。”
一旁,夕等待着他的决定。
棠唇角微扬:“我也不是不近人情。就让他们夫妻见最后一面吧。”他说完,瞟一眼屋内已经被药物完全控制的女人:“让他看看自己的女人如今这副人尽可夫的样子,然后再要他的命……多么有趣的游戏。”
“去把他带来。”
陆铮等在庭院外,在来时已经过层层的搜身。他当然不会傻到把武器带在身上,所有搜查一无所获。但棠也不是吃过一次亏会吃第二次的人,竟然他有本事把微小的炸弹藏在信纸里,那么就有可能把火药藏在任何想象不到的地方。
在庭院外,最后一次搜身,花费了非常长的时间。
棠靠在躺椅上,远远打量这个要了自己一条手臂的男人,他的样貌变了,或者说,现在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年轻的中国人,和他一样的白皮肤,不似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当地人,被热带的阳光晒成了麦色的肌肤。不肮脏,不粗鄙,没有一点世故与污渍,就像是清迈城里的富豪家的贵公子,战火与杀戮应该远离他。棠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要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他冷笑,对仇人的冷戾,和对自己一时大意的嘲笑。
陆铮拾级而上,光线打在英俊的面容上,像极了一幅宁静祥和的风景画。
真可惜了,如果在和平年代,他们也许能成为惺惺相惜的兄弟。
只身一人,以赴死的姿态来救一个女人。
勇气可嘉。可是。
愚蠢。
爱情,多么不切实际的玩意儿,可惜了,多少人着了它的道。
“欢迎光临。”棠从躺椅上站起来,张开只存在一边的手臂,像招呼久未联络的老友。
陆铮不卑不亢:“她在哪里?”
棠耸耸肩,指向身后的房间:“不必着急,我自会好好招呼你的妻子。我刚给她试了样有趣的东西,你,要不要也一起试试?”
随着他说完,仆人已经端来一只托盘,揭开上面盖着的洁白泰丝,里面盛放着的,是和昨晚一样色泽诱人的针剂。
陆铮扫了一眼,看见一旁的夕朝他皱眉。
“你们扫毒的,对这样东西,应该不陌生。你的妻子看起来很享受……怎么,不过来看看?”
他回过头,热情的邀请陆铮一起上前,见他立在原地不动,不由的扫兴。
“怎么,你的女人受罪,你不忍心看?”
“畜生。”陆铮再也按耐不住,咬牙骂道,“你要我的命,我给你。为什么要为难一个女人?”
棠轻笑:“我原以为这是成全你们。没关系,我特地为你多备了一支,你要是不忍心,可以进去一起陪她。她看到你,一定会很高兴。”
陆铮看了眼针管里幽幽的、紫色的液体,紧绷着唇角接过,挽起袖子,露出精瘦的手臂,在棠的目光下,细细长长的针剂很快注射进自己的静脉。
棠似乎心情愉悦,拍拍他的肩,忠告:“赶紧进去吧,不然她恐怕要咬断自己的舌头了。”
不用他吩咐,随从已经打开了房门,陆铮迈步进去。
室内光线不是很好,他只看到乌黑的发顶。素问缩得很小一团,贴着墙角,露出抱住膝盖的手臂,一截小腿,以及脚背。
她的袖子被扯得褴褛,身上的衣衫也有多处撕破。
陆铮心中一紧,几步走到她面前,蹲下,将她揽在自己怀中。
陆铮感觉到她的身出奇的热,托起她的脸看她。素问被动的抬起下巴,嘴唇颤抖,欲望被压抑在眼睛里,看了他一会儿后,像是不认识他了,又郁郁的低下了头。
这回她头埋的很低,露出发尾一截细长的颈。
空气中飘散一股铁锈的气息,淡淡的,从她身上散发。是血的味道,陆铮太熟悉了。
她有哪里不寻常?
陆铮将她从墙角拉起来,问她:“你哪里受伤了?”
只听她“嗯”了一声,像是咬着牙在忍痛,迅速的抽回手。陆铮看到沾在自己手上额血迹,摊开她的掌心,终于看清,她的十根指头已经被她咬得齿痕累累,而她正在用折断的指甲上不均匀的锋利断口处抠着自己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