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绕圈子,他没时间,她也没心思,于是开门见山地道,“我需要律师。”
他不禁惊讶,“你遇上什么纠纷了?”
“不是我。”
他沉默了会,问,“是那个男人?”
她点点头,既然来找他帮忙,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说了,“他被警察抓了,因为没证件。”
“没关系,他们24小时查不出他有前科,会放人的。”他不以为然。
“问题是已经48小时了,他们还没放他。”她截断他的话,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焦愁。
不喜欢她脸上的神情,杨森心底翻涌起一丝不悦。嘴上没说话,心里却道,那人做事鲁莽,性格又嚣张乖觉,警察扣留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见他沉默,林微微猜不出他的想法,也没这心情去揣摩。现在两人什么关系也没,不能对他撒娇,可也不能发脾气硬来,想来想去只能软下语气,恳求道,“我找不到可靠的律师,就当是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这话说得都有些卑微了,想到前几天她的趾高气扬,可如今却扔了面子和骄傲,来这里低声下气地求他帮忙。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传达着一个讯息,她心念记挂的都是那个人的安危。
一向镇定的人,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心里很不爽。因为家境背景,因为外貌长相,在男女关系上他一直有种优越感,总是占主导地位,是他在选女人,而不是女人在选他,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以即便和微微分手,他认为她的心还是牵挂在自己身上,她该后悔,该反省,该念念不忘。而他,偶然出来充当一下救世主,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然后告诉她没有自己,她也要坚强活下去。
可是今天,当她用行动证明没有他明天会更美好时,那种优越感被颠覆了。一个没他优秀,没他多金的吊丝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挤出了她的心房,除了不悦,还有不甘。会有这样的感觉,说到底,他对她还是余情未了,所以不喜看到她从这段感情中率先脱困出来。
帮忙?他肯定不会,但在商场上打滚了那么久,自然也不会直截了当拒绝。思绪一转,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这里是有法律顾问,但他们都是主攻经济法商法,和民事刑法搭不上边。”
林微微哪里能看透他的想法,还以为他要松口,忙又问,“难道你就不认识刑法专家?”
“认识。”他起身给两人倒了杯水,将其中一杯推给她,道,“不过,费用很高,因为我认识的都是大牌知名律师。你……和他能支付吗?”
林微微不由手一晃,杯子里的水顿时洒出一大片在桌子上,钱……她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杨森转身踱到窗口,举杯喝了口水,望着窗外的草坪,眼底飞快地闪过一片阴云。
“要多少钱?”背后传来她的声音。
“一小时800。”他毫不犹豫地说。
一听这个价格,林微微顿时歇菜了,天啊,那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挣扎了会,她很没底气地问,“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这语气中让杨森一怔,不由想到过去,但随即正色道,“不能,就是我也要付全额。”
将纸杯紧紧地捏在手里,她忽的一下站起来,低声叫道,“你就是不肯帮这个忙!”
回头瞧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沉不住气。他不禁微笑,转身靠在窗台,望着她,“林微微,那你凭什么让我帮你这个忙呢?”
她一愣,对啊,凭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她道,“你帮我这一次,我就原谅你的出轨,原谅你对我的伤害。”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不过她也没什么其他的筹码了,在他开口拒绝前,她又道,“就算我欠着你。”
杨森望着窗外,没回答。
她想了想,补充道,“欠你钱……还有人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肯帮,她也没辙了。
上次在茶铺见到她,他确实请求她原谅,只不过她拒绝了。两人现在走到这一步,再说对不起也没啥意义,不过杨森是个商人,万事都不会做绝。拒绝她,不过是多了一个怨恨他的人;而答应她,却是多一份人情。更何况,他倒是希望她觉得自己亏欠他,让他始终在她生活里占个不能取代的位置。
杨森愿意出手,林微微暂时舒了口气。也许过来找他帮忙不是良策,不过,再馊它也是个主意,其他事就等她先把弗里茨从警察局里弄出来了再说。
从杨森公司出来没多久,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弗里茨。
48小时候后,再听见他的声音,简直是恍若隔世了。林微微眼睛发酸,差点没哭出来,“你在哪里?”
“看守所。”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你这混蛋,差点让我急死!”不顾路上行人的注目,她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是在为我焦急吗?”
岂止焦急,简直是寝食难安了,心里觉得委屈,撅着嘴,却还不由自主地要嘴硬,“鬼才为你担心呢!”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充满了愉悦,“微微,我想你。”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却充满了感情,配合这话,是这样的性感,也是这样的煽动人心。林微微心跳加速,忍不住捂住自己发红的脸皮,站在原地怔忡了好半天。
被关押超过24小时后,警察局才让他打电话通知家人。弗里茨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微微,于是这一通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结束通话后,林微微一刻没停顿,直接跑去了多茨海姆的警署分局。
在审讯室里,终于见到了这个让她魂不守舍了48小时的……臭男银。她为他急死,他倒好,在看守所里还吊儿郎当的,脸上半分忧虑的神色都没有。
看见她过来,他向前靠了下,一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放在桌子的右手敲了敲桌子。双唇一抿,便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下巴上长出了胡渣,一双绿眼睛却依然精神奕奕,和他相比,反倒自己看起来更憔悴狼狈,仿佛被警察抓走的人是她,而不是他。见他仍然一如既往的贱,微微的心中真是既生气又懊恼,还带着几分委屈,可谓是五味俱全了。
好不容易等警察走远,她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低声吼道,“弗里茨你这个混蛋!”
这才骂了一句,她就哽咽了,眼泪夺眶而出。这几天的担忧和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
弗里茨本还想逗她几句,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张嘴,她就自己先哭起来了。他吞下要说的玩笑,道,“嘿,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