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琴音吃了一惊,一直专注于琴弦上的她抬起头,四处搜寻琴声发出之处。无须费劲,她随即发现琴声来自对面——自己平常弹琴的地方。她一下子呆住了,两手悬置在琴弦上方好一会儿。
对于琴音未能理解自己以琴声发出的合奏邀请,赵昊启也不是很在意,悠然自得地拨动着古琴,挥洒自如,渐渐竟似忘了不是在自家般越弹越起劲。琴声圆润,音色雅丽,韵味悠长,饶是略懂音律之人也知道赵昊启弹得要比琴音好多了。
听着悠扬的曲调,琴音两手越发僵硬,如今已晓得赵昊启是有意合奏,但总觉得无从插入,心里又惦念着一些事情,因而更觉不知所措了。
结果是赵昊启从头至尾独奏了一曲。
“赵九公子果真如传闻般多才博艺呀!三娘这回算是饱了耳福了!要是跟小女合奏一曲的话,定然会如珠联璧合一样协调!”唐三娘适时地高声发出赞叹,随即仰头朝上方纱帐后的女儿喊道,“琴音,跟九公子合奏一曲吧。”
“好的……”琴音用发紧的嗓音答应道,边忍不住回过头往身后瞧。
身后厢房紧闭的门稍稍开了条缝,小丫鬟筝儿咬着唇露出半张脸。筝儿伸出右手朝她摇了摇。
抑郁的神色染上琴音双眸,低垂下如扇黑睫,视线落回前下方,兰花指轻轻地搁在琴弦上。清脆的乐音自挑动的玉指下跳出,明快的音韵如淙淙泉声般跳荡入耳。
随即更为圆润清丽的乐声加入,两种琴音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弹奏了一小段,赵昊启不由得皱起了眉。虽然音准尚可,但琴音的弹奏僵硬无比,简直就是依赖着他的配合,虽中规中矩却毫无技巧韵味可言,比起先前的弹奏,可谓是天差地别。是太紧张之故?对于本来还挺期待合奏的赵昊启来说,这样的弹奏实在太让人失望了,一腔热情被拙劣的琴技给泼凉了。一曲草草完事,赵昊启意兴阑珊地站了起来,没兴致再弹下去了。
唐三娘待赵昊启回到席中后,压下席间宾客嘈杂的议论声转身看向陆祁安和窦永庭高声说道:“今日赵九公子已经在小女琴音面前展露了冠绝京城的琴艺,其他两位公子是否也大显身手,展现两位的卓佳才艺呢?”
“当然。”陆祁安早就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唐三娘话音一落,立刻就应答。不待唐三娘多说,陆祁安掏出早预备好的洞箫吹了起来。
陆祁安的箫吹得还勉强,音准是没什么差错,就是技巧太普通了些。
听了半支曲子,赵昊启忍不住一脸认真地小声评论:“陆大人的箫吹得颇为一般。技巧与韵味方面乏善可陈,比较之下,跟戏班的……呃……还略逊些许……对,可能跟市集上吹箫讨饭的水准相差无几吧。”
被赵昊启如此毫不留情地贬损,陆祁安气得嘴都歪了,立即跑了好几个音调。
“啧、啧,走调了!陆大人恐怕是才刚学会的吧?大人应该挑首练熟了的曲子,或者选曲容易些的。”
陆祁安几乎要吹不下去了,勉强完成一曲,心中窝了一大团怒气。把洞箫自嘴边放下,他狠瞪了赵昊启一眼。可惜后者丝毫不曾察觉到他的愤怒,一脸平淡地把脸转向右席,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窦永庭,敢情在期待着窦永庭能表演些什么拿手又有趣的节目。
见状,陆祁安更郁闷了。
见此情形,唐三娘连忙上前打圆场,“虽然比不上赵九公子冠绝京城的高超琴艺,陆大人的箫吹得也是颇为动听,我还从没听过如此美妙的箫声呢!”
赵昊启点点头,笑着对身旁的元宝低语道:“我也是从没听过如此露骨的马屁呢。”
唐三娘装作没听见赵昊启的嘲笑,转身向一直挺直腰杆僵坐着的窦永庭发问:“窦公子,您是否也要露一手呢?”
“弹琴还是吟诗?”赵昊启插嘴问道。
窦永庭垂头直视着桌面,羞愧地小声说道:“呃……我、我不会弹琴。”
“那诗词歌赋选哪样?”唐三娘柔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