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四年多一步一步走过来,尤其是后来这段时间爆发开的正面交手里,他才知道他错了。他们之间的差距甚至都不足八年。汤燕卿一直在不断进步,悄然甚至是执拗地在不断向他靠近。
曾经有过那么几个瞬间,他都觉得汤燕卿是在刻意模仿着他的。能够成为一个人、超越一个人的最好办法,最一开始就是模仿。他那时才霍然惊醒,原来为了达到与他比肩,甚至超越他的目的,汤燕卿甚至肯放下身为警员的形象,放下汤家的背景,放下他自己……这个年轻人几乎是在不惜一切。
于是情势就如同今天,此时。
他已经捉住了念念的手,跪在她面前,向她捧出了戒指。
一切就在一步之遥,可是回头,汤燕卿却也已悄然向他逼近,近得,就在身旁。
他的梦想就在眼前,可是他最大的威胁就在身后,他与两者之间的距离,几乎相等。
美梦和噩梦,同时向他敞开了门扉。
可是他怎么能任由这一切就这样不受控制地发展下去?于是他轻轻摇动时年的手,催促道:“念,答应我。”
时年垂眸看下来,她眼中像是下起了雨,一颗一颗的泪,怎么都停不下来。
可是她的神情已经泄露了她的心迹。他仰头看着她,然后缓缓微笑。
他知道她会答应他,他知道尽管她在挣扎,可是她终究还会答应他。
在他和汤燕卿之间,他终究还会是最后的赢家。
汤燕卿在眼睁睁看着她嫁给向远四年之后,还会亲眼见证她戴上他的戒指,然后成为他的妻。
这是他赢得的,也是汤燕卿应得的。
她原本就是他的小姑娘,十几年前已经注定。而汤燕卿只是粗鲁无礼的闯入者,硬生生闯进他和她的天地,硬生生地钻进她的心里。
这不公平,所以活该他再一次落败。
他含笑伸手帮她擦掉眼泪,然后将戒指套向她的无名指……
这一刻天光太过耀眼,远远近近上上下下都是一片刺目的眩光,时年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戒指上那温润却刺眼的珠光。
无名指的长度一共有多少?戒指从指尖到指根,一共只能消耗几分之一秒的时间?
她已经来不及再做犹豫,已经来不及再凝眸去看一眼那一身警服而来的男子。
当戒指的微凉撞上她的指尖,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的手臂忽然被紧紧攥住,然后被用力一带,便冲出了那一团眩光笼罩起来的光圈,而她自己则跌进了一具温暖而安全的怀抱。
耳边是他慵懒却坚定的呵斥:“大表哥,你够了!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时时刻刻提醒你爱她十余年,可是哪一刻哪一次不是你强加给她?你什么时候曾耐心平等地问过她一声:她是否也同样爱你?”
皇甫华章一怔之间,也昂然起身,一双蓝眸像是极地雪原上的狼,狠狠瞪住汤燕卿:“你又凭什么?!我爱她,她都知道;我能为她放弃我所有的一切,她也都明白。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还有谁能比我做到更好?她是聪慧的小姑娘,她明白我对她的感情,所以她刚刚已经接受了我的求婚,她已经在等待着我帮她戴上戒指!”
汤燕卿将时年抱得更紧,傲然迎上皇甫华章的眼睛:“大表哥你错了!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爱,不是他肯放弃自己的一切就够了,更不是即便是爱的表白也要带着你这种宛若恩赐一般的居高临下。让我来告诉你,一个男人该怎么爱一个女人!”
汤燕卿垂眸望向时年,表情温柔如水:“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要将她的感受看得比自己更重要。当她暂时还不能向你敞开心扉的时候,你即便再难过,也要看着她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小鸟依人,巧笑倩兮。”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是要将她的心愿看得比自己更重要。是想要将她变成自己的,可是首先却要尊重她是一个独立的人,尊重她所有的理想和心愿,陪着她、守着她、护着她去先完成她自己的心愿。然后等着她,心无挂碍地转身走回来,回到你身边,回到你羽翼之下。”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更要明白她所有的言行。听得懂她没说出口的潜台词,看得懂她没办法直接表明的行为,然后设身处地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很大,这一生身边遇见的人也有很多,可是能听得懂、看得懂自己的人却很少,甚至只有一个。那这个男人就要去做那个唯一,若做不到便也没有资格再去谈论爱与不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