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余起车,这种老爷车都脾气大,不起个三次五次的肯定起不来。燕余安之若素,一边起车一边悠闲打量周遭,一点都不着急。
燕余便也瞥到了那张海报。
她继续起车,歪头望燕翦:“哎?你们不是有那个小笨么?怎么又招模特儿?”
燕翦不想细说,不想让燕余也知道小笨是詹姆士的人,于是垂下头去,轻描淡写解释:“他不做了。”
燕余没来由地有些遗憾:“他虽然脾气怪,不过连我都不得不承认,他跟你们这个项目的设计理念倒是蛮合的。”
到了“中古”,时年见燕余也来了,便没多说什么,只跟燕翦说了说店里的事,特别提了提玉环,说觉得玉环好像受惊了,也许该带去见见兽医。
燕余就问:“玉环怎么了?”
时年叹了口气:“反正就连见着我就喊‘抓坏蛋’,我又问了簪花和小楷,说玉环对着他们也这么喊。看来是因为什么受惊了。”
时年说着目光飘向茶台:“我仔细盘点了店里的货物,没短什么,只是少了几个靠垫。那几个靠垫虽然不值什么,却也都是老的,是大声姐从亚洲带回来的绸缎亲手缝制的,大姐自己很珍爱的。难道是丢了?”
燕翦心下便乱成一团,赶紧解释:“没丢。那天是我不小心洒上了些……呃,奶昔,弄脏了,我送出去洗,过两天就拿回来。”
这话说得时年和燕余都一愣。时年便笑:“咱们店里什么时候也卖奶昔了?怎么,想增加甜品,要跟燕余联合经营了么?”
燕翦尴尬得真想撞墙。
奶昔……亏她还能在这仓促之间想出这么个名字!
以后,她自己还怎么品尝奶昔?
天黑之后,时年寻了个理由,托燕余出去帮她和燕翦买两份晚餐。
店里只剩下了时年和燕翦,时年才问:“最近跟詹姆士见面过么?”
燕翦紧张得双眼圆睁:“小嫂子,你怎么这么问?”
时年上下打量燕翦的反应,含笑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放松,我不是盘问你什么。只是一般的询问。”
燕翦却还是放松不下来:“为什么问我?难道你就认定了我一定跟他见过面不成?“
时年本想再逗燕翦几句,却还是忍住了。她心里有更要紧的事儿。
她垂下头去,细细盘一串鬼脸紫檀的手串,边缓缓说:“其实我问这话的目的,不是盘问你,也不是盘问詹姆士。是因为另外一个人:马克。林奇家的马克。”
马克出狱的消息,时年自然也十分关注。
而马克出狱不久就直接入主佛德集团的举动,更让时年倍感心惊。
虽说客观来衡量,马克无论从年纪还是经历,都不可能是詹姆士的对手;可是马克却也不是池中之物,更何况时年总结过去的经历,越发清楚马克想要将自己当成皇甫华章的那种心。
甚至从向远后来的讲述里,时年隐约感觉这个马克不仅仅是说想要成为皇甫华章,他甚至已经开始了悄然的自我训练……向远说过,马克曾经轻易挑起他的情绪,让他情绪失控,于是时年担心,马克甚至也早就学会了心理控制法。
想要成为一个人,那个人擅长的事,他必定也都要求自己要同样擅长。
而狱中的经历,也许会让马克迅速成熟起来。詹姆士要同时应对林奇父子两个,无疑难度就要增大。
时年尽量不动声色:“我就是想知道,马克入主佛德集团的事。我以为如果你和詹姆士有机会见面,他说不定也许会偶尔对你提起。”
燕翦知道时年绝不会平白无故说起这样一件事,于是心下忍不住一紧。
“小嫂子,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詹姆士有危险吧?”
时年抬眸,没说话,只无声打量燕翦面上的神色。
焦急,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而流露出来的焦急。
时年心下便又是一叹。
乔治和皇甫华章之间的十五年的相斗,堪称惨烈。最终……先生葬身火海。
不管先生生前做过的事是对是错,她终究还是抱憾于最终没能将先生一同带回来……这份遗憾她便不自觉地转到詹姆士身上去。
她担心詹姆士会成为下一个先生,可是幸好詹姆士还遇见了燕翦。
也许就跟先生一样,詹姆士最后的一念善恶也都会系在燕翦的身上。可是显然燕翦对詹姆士更多的是抗拒和仇视——至少她目前在人前显示出来的是这样。所以时年很担心,燕翦这样的态度反倒可能将詹姆士越推越远,让他越来越踏上那条先生曾经走上的不归之路。
不过眼前的燕翦,已经不自知地表露出来的焦急、忧心之色,时年心下不由得一亮。
这个小妮子,她自己也许都还不知道,她已经在为他悬心了呢。
如此说来,詹姆士……还有救。
她便欢喜起来,忍不住抿嘴微笑:“是不是危险,现在还不好说,因为要看詹姆士自己的应战能力。如果他能力强,那这就不会成为危险,定夺是一个危机;可是如果詹姆士没有足够的能力,那这就是危险,而且是会危及到性命的巨大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