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洲简直有种“儿子被什么东西附体了”的错觉。更让他惊悚的是,三只爱炸刺的猫猫居然默许了黑糖的接近,并且心安理得的享受起黑糖的殷勤来。
是因为它们对那个人抱有同样的思念吗?
这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猜测。
庄洲在儿子背上摸了两把,低声说:“黑糖,你是不是也想他了?”
黑糖哼哼两声,心说这不是废话么。凌冬至不回来,它这个未婚高富帅又当爹又当妈,拖家带口地照顾这三只猫崽子,它容易么?!
好吧,小灰和西崽的年龄都比它大这个事实已经被它刻意地忽视掉了。
庄洲一下一下地揉着黑糖的脖子,喃喃说道:“等我问到地址就带你一起去找他好不好?要不把这三只猫崽子也带上。”
黑糖继续哼哼。这话都说了两天了,凌冬至他哥哥还是不肯松口。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跟他死磕到底了。
“没事儿,”庄洲也不知是安慰它还是安慰自己,“我的辞职信已经交上去了,他今天应该会安排时间跟我谈谈。这件事办利索了,我也算有脸去见他了。”
黑糖觉得它爹地傻乎乎的样子看起来有点儿可怜,歪过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在它看来,凌冬至应该还会回来的,他带来的孩子还住在他们家呢,他怎么可能不回来?可是它没办法用这样的话安慰它爹地。人类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只缘身在此山中嘛。
嘿嘿,它就知道自己是一只有学问的高富帅。
电话铃响了起来,庄洲起身去接电话,几分钟之后又走了出来,急匆匆地在黑糖脖子上揉了两把,“等爹地的好消息。”
黑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急匆匆地跳下台阶,坐进车里一溜烟驶出了院子。整个过程脸上都带着轻松的表情。
黑糖疑惑地问旁边的小灰,“是不是有冬至的消息啦?”
小灰没理会它的问题,眯着眼睛自顾自地想了想,“如果他带你去,你把我们也带上吧。我都好久没看见冬至了,心里很不放心呐。”
黑糖对猫咪的属性有点儿不太放心,“那你们在路上可不许乱跑。”真要跑丢了,它爹地还得把它扔在一边,一只一只地去找这些小猫,那种剧情想一想就觉得很糟心。
小灰不屑地瞥了它一眼,“放心吧,帅哥,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黑糖舔舔嘴唇,“那你们可得说话算数。”
庄洲穿着宽松的休闲裤和套头毛衣走进公司的时候,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在庄氏工作的人都知道庄洲的年龄不大,但从他上班第一天开始,就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标准职场装扮,待人接物又一向老成持重,谁还会把他当个孩子看?在他严谨的着装习惯塑造出来的职场形象已经深入人心的时候,突然间来了个大翻转,连前台的几个小姑娘都开始窃窃私语庄总这是要休假?还是打算甩手不干了?他亲爹刚刚回来两天他就打算撂挑子不干了,这是示威吗?
现场版的父子反目,豪门恩怨?
公司内网上一时间充满了各种揣测,刚升上总经理特助的李贺小同学坐不住了。庄洲从两天前开始休假,他跟在乔芸身边,时间越长越是不安。庄洲要是真不干了,他这个特助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乔芸站在茶水间,一边手脚麻利地泡茶一边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他,“淡定,淡定懂不懂?果然还是年纪太小么,火候不够啊。”
李贺觉得自己淡定不了。
“总经理只是一个职位,不是一个人名。”乔芸提醒他,“庄总就算不在庄氏,无论他今后打算做什么,身边都是需要人——尤其是在工作上跟他配合过的熟手。”
李贺愣了一下,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
乔芸也不多说,摆摆手,“接着干活去。”
李贺屁颠屁颠地抱着文件跑走了。
乔芸摇摇头,神情自若地端起托盘走到总经理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听到里面传来大boss的声音,推开门走进去,将几杯热茶依次放在大boss、boss夫人和庄洲的面前,然后目不斜视地退了出来。房门在身后阖上的时候,乔芸心想,原来boss的夫人这么年轻漂亮,难怪三少长得那么可爱。
办公室里,程安妮扫了一眼被阖上的房门,冲着庄洲抿嘴一笑,“你这个助理不错。”
庄洲点点头,“我刚上来乔芸就跟着我了,很有能力。”
程安妮看看他,再看看办公桌后面沉着脸的老公,露出一个十分无聊的表情,“你们俩到底说不说啊,我还约了人一起吃饭呢。再磨蹭时间不够了。要不我先回避?”
庄洲还没说话,就听他老爹哼了一声,“回避到哪里去?”
程安妮冲着庄洲悄悄挤了挤眼睛,“你在那儿摆了半天架子,也不说话,我不是等烦了么。老二要辞职,你同意或者不同意,倒是直接表态啊,摆脸色给谁看呢。”
庄城言把手里的文件夹啪的一声扔在了桌面上,“莫名其妙就撂挑子,这到底是谁在摆脸色?”
程安妮无奈,“那你倒是好好问问啊。”
庄城言又不吭声了。
程安妮冲着庄洲使个眼色,“要不我来问?”
庄洲苦笑。
小时候,庄洲一直觉得他爸不苟言笑,特别不近人情。直到程安妮这个后妈进了门,他才慢慢发现原来他老爹只是生性木讷,越是面对亲近的人越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而程安妮对付他老爹的办法就是把很多事情简化之后再拿到他面前,他老爹就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够了。
庄洲觉得自己老爹的性格真是别扭。但同时他也有些理解自己那个时刻需要周围的人去精心呵护的母亲为什么会婚姻破裂了。那两个人一个是不懂得该用怎样的方式来付出,另一个则只知道一味索取。都在等着对方来迁就自己,这样的婚姻又怎么可能维系的下去呢。所以他挺喜欢程安妮这个人的。她不是小鸟依人的类型,说话做事不娇气,干脆利落。最重要的一点,她能让周围的人体会到什么是被关心的感觉。
程安妮多少有些无奈地斜了庄城言一眼,转头问庄洲,“好端端的,怎么就不干啦?总要有个原因吧,太累了?对别的行业有想法?有什么想法?要不然就是想以退为进让你老爹答应你什么条件?”
庄城言听到她最后那句话,眉毛立刻皱了起来,“胡说什么呢?”
程安妮笑着反问他,“你敢说你没有这样的怀疑?”
庄城言又不吭声了,一双精明的眼睛却盯在庄洲的脸上,一本正经地问:“夏末找你是为什么?”
庄洲本来被程安妮懒洋洋的腔调逗得想笑,听到庄城言的这句话脸上的表情又收敛起来了,“我和他之间的事,我自己会解决。爸,我大学毕业就跟着你在公司做事了。我想试一试抛开庄家这块招牌,靠我自己的能力生活。”
庄城言脸上流露出深刻的怀疑。
“再说您还年轻,”庄洲开始不露痕迹地拍他爸的马屁,“不需要这么早就让所有人觉得你定好了接班人。”
庄城言似乎明白了什么,“怎么,这个身份给你造成什么困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