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安妮也好奇地睁大了眼睛,“是想用一个普通职员的身份去考验爱情吗?”
“不,”庄洲略有些疲惫地摇摇头,“我被他踹了。想试试普通职员的身份能不能赢得他的同情,让他重新接纳我。”
“踹了?”程安妮疑惑地看着他,“老三不是这么说的啊。”
庄城言的视线立刻扫了过来,“你有什么瞒着我?”
程安妮连忙摆手,“先听老二说。”
庄洲沉默了一霎,他知道程安妮差不多都知道了,他爹估计也有所怀疑,但要开口还是觉得艰难,“爸,我打算结婚。”
“哦?”庄城言镇定地反问,“还有呢?”如果只是打算结婚不可能让他的儿子流露出那么迟疑不安的神色。
庄洲轻轻吁了一口气,“他是个男人。”
庄城言瞬间有种噩梦成真的感觉。不想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却又深切的知道自己的耳朵并没有听错。他很复杂地瞥了一眼程安妮,不明白她听到同样的消息为什么还能那么的……镇定自如。
程安妮不负众望地问出了一个让庄城言更加崩溃的问题,“他漂亮吗?”
庄洲哭笑不得地点头,“很漂亮。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他看看庄城言,后者坐在办公桌的后面,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神都木了。
“结婚总是好事。”程安妮眉飞色舞地说:“国内结不了就去国外结吧。我有个闺蜜是设计师,礼服什么的我包了。保证给你们办一个超超超级完美的婚礼。”
“安妮!”庄城言回过神来,沉着脸轻斥,“你先别捣乱。”
程安妮和庄洲对视一眼,抿嘴一乐,不吭声了。
庄城言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没记错的话,排污系统是涂家一直跟进的项目吧?我们跟他们一直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解释一下你这么做的动机。”
话题被转开是庄洲意料中的事,庄洲淡淡说道:“涂盛北手伸得太长了。城南那块地皮就是因为他从中作梗,所以到现在也没拿到。”
庄城言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庄洲和涂盛北年纪相当,互相竞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能从涂家手里抢到这个政府出资的大单,庄城言还是挺欣慰的。
庄洲见他不吭声,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我的辞职信……”
庄城言很憋屈地看了他一眼。他的长子见了他就跟仇人似的,小儿子一门心思要当机械设计师,就给他剩下这么一个能用的,没想到也被老天爷给带歪了,为了找男人连自己老子都不要了……
可是真让他痛痛快快答应他跟个男人结婚,他又做不到。他们庄家从来就没有过这种先例,他在庄洲爷爷那里也没法交代。庄洲把辞职报告都交到他这里来,说明庄洲也想到了这一层。他这个素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是在拿退出庄氏的权力中心为筹码跟他讨价还价,想求得他的网开一面。
这是庄洲第一次求他。
庄城言很是挫败地叹了口气,“决定了?”
庄洲郑重其事地点头。
庄城言啪的一声把文件夹扣在了桌面上,“停职。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
庄洲一怔。他知道庄城言不可能一下就全盘接受。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对,就目前而言,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谢谢爸爸。”庄洲站了起来,“涂氏那边您会继续跟进吗?”
庄城言没理他,“你现在已经没有权限过问公司的事了。”
庄洲,“……”
程安妮冲着他挤挤眼睛。
庄洲低下头笑了笑,“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们多保重。”
“去吧,”程安妮笑着摆手,“希望你追回你的那个他哦。”
庄城言头也不抬地哼了一声。
64、别逼着我恨你 ...
庄洲还没走出公司大门,就隔着大厅外侧的玻璃墙看见夏末站在楼前小广场的喷泉池边,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里,沉默地打量着每一个从大厦里走出来的人。
夏末的身材比他高,看上去也更瘦,只是随意站着就给人一种十分精悍的感觉。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庄洲会忍不住觉得自己是黑糖那样的宠物犬,而这个人则是一头在野外游荡的真正的野兽。
庄洲对他的感觉其实是很复杂的。小的时候他帮自己打过架,但也没少揍他。庄洲总是打不过他,每次都被他揍得嗷嗷叫。那个时候夏雪莹总是嫌庄洲吵,倒是从来没说过夏末。庄洲对夏雪莹的偏心始终不忿。后来大了才渐渐明白,或许是夏末长子的身份让夏雪莹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吧。
夏雪莹是一个非常讲究的女人,吃西餐,穿旗袍。眉眼之间的精致温柔如同凌霄花纤细的枝蔓。她受不了庄洲的顽皮吵闹,每次跟他说话,最开头的几个字几乎一成不变都是“你怎么又……”,在她眼里只有夏末是不同的,他是庄城言的长子,是同时被庄家和夏家寄予厚望的孩子。而夏末也不负众望地将照顾她当做了生活中一等一的责任。
庄洲跟夏末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相互了解就更谈不上了。然而血脉这种东西并不是时间和地域能够分隔开的。庄洲毫不怀疑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夏末会第一个伸手帮他。但兄弟间本该有的亲厚默契,他从来也没有指望过。如果他真的理解自己,真的把自己的心意看的很重要,他还会做出撵走凌冬至那种事吗?
他走到夏末的面前,神色淡淡地与他对视,“哪天回去?”
夏末眉头一挑,“你这是撵我?”
庄洲点点头,“是。”
夏末冷笑,“就因为我赶走了你的小情人?”
“他不是我的小情人,”庄洲纠正他的说法,“他是我老婆。”
夏末脸上流露出不屑的神色,“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了?”
“丢人吗?”庄洲反问他,“那你觉得怎样不丢人?明明有喜欢的人却藏着掖着,不敢承认。表面上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去跟不爱的女人结婚,然后把这女人丢在家里自己去找情人幽会?”
夏末盯着他,瞳色转为幽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庄洲耸耸肩,“话说回来你对我又知道什么呢?我不是八岁,而是二十八。还有,你跟我说话的时候请别用那种好像咱们很熟的语气。我不习惯。”
夏末转过头,好像竭力在忍着别动手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