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门打听过。”生意伙伴挺感慨地叹了口气,“去年我伯父拜托我打听这方面的事儿,他们家的老幺想考美院,到处打听辅导老师。后来画协那边有个熟人就推荐了这位凌老师。不过等我们托人找到凌老师的时候人家没答应。他说自己已经带着几个毕业生了,收得多了怕顾不过来,反而耽误了孩子。当时我伯父还挺遗憾,直说打听的晚了。后来那孩子考了外省的美院,成绩虽然一般,但好歹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夏末不怎么真诚地附和一句,“挺有性格。”
“艺术家么。”生意伙伴也察觉了话题跑偏,连忙把话题拉了回来,“今天咱们看的这两块地皮,你觉得哪一块比较合意?”
凌冬至送走了董老,低着头朝自己的车子走过去的时候,离老远就看见夏末正靠在他的车门上出神。
凌冬至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掉头就走,回头再过来取车。随即又觉得这样做了的话,难免会有种示弱的感觉。
凭什么要躲着他呀?!路又不是他修的。凌冬至赌气似的走了过去,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这位先生你挡着我的路了。”
“是吗?”夏末靠在车上,神色淡淡,“我怎么觉得是你挡了我的路呢?”
凌冬至斜着眼看他,“是你自己走到别人的路上了吧?这位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不管别人的闲事你就活不了?”
夏末脸色转冷,“看来你已经忘了我的警告了。”
“警告?”凌冬至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你的意思是说,我也可以利用你在意的人来对付你了?你别以为你有钱有势,我不能拿你怎么样。大人物有大人物的办法,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办法,你家人身边总要有陪护吧,总有搞卫生的勤杂工吧,总有厨师保姆吧,也不可能永远关在家里不出门吧……你真的确定要试一试?”
夏末的脸色变了,“你敢?!”
凌冬至嗤的一声笑了起来,“我为什么不敢?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小老百姓被你这种有钱有势的王八欺负了就只能躲起来哭?听没听说过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连家人都护不住了,还要命干嘛?”
夏末冷笑,“你不是艺术家?怎么像疯子一样?”
凌冬至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要真诚许多,“你这人真是孤陋寡闻。其实呢,艺术家跟疯子是同类。如果你不敢惹疯子,那最好也别惹艺术家。”
夏末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忽然有些不确定。他心里其实很清楚,他还要在滨海立足,就算看在庄洲的面子上他也不会现在动这个人。但是看见这个人他就忍不住生气,还有这张嘴,怎么就这么讨人厌呢。
“你现在拿捏着庄洲,我自然不会拿你怎么样。”夏末伸出手指朝他点了点,“你最好祈祷他能多护着你几天吧。”
凌冬至反唇相讥,“那你可要有点儿耐性才行。”
82、善良的孩子 ...
凌冬至本来就是个执拗的性子,用凌妈的话说“要顺毛捋”。如果没有碰见夏末,或者夏末态度不是这么张狂,或许凌冬至就顺着目前的生活方式过下去了。但就是因为有了夏末这个变数的存在,凌冬至的逆鳞再一次被触碰,于是他心里的小恶魔再一次狂化了,刺激的他非得做出点儿什么事儿,好让夏末之类的人不痛快才行。
凌冬至离开饭店就直接找了搬家公司,把自己常用的东西打包之后统统搬去了庄洲家。自己的小窝只留下家具和一些不便移动的东西,都拿防尘罩细细罩好。这里是完全属于他的第一个小窝,也是他留给自己的退路。万一将来出现什么变故,总不至于让自己无处可去。
凌冬至的车跟在搬家公司的大货车后面开出小区的时候,楼后的鹩哥扯着嗓子喊,“冬至,冬至,上课去呀?”随即便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又开始叽里咕噜地说鸟语,“怎么这么大的车啊,你这是要搬到哪里去住啊?”
凌冬至看着它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心里微微有点儿发软。虽然自己从没给它好脸色,但这小家伙每次看见他都是那么的热情洋溢,从来没有抱怨过他的冷淡。这让他觉得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摇下车窗悄悄说:“我搬到别处去住,御景苑二十二号楼。小样儿它们也都在那里,有空来玩啊。”
鹩哥很不给面子的往下吐了一口口水,“老子疯了才去找猫玩!”
凌冬至,“……”
好吧,在亲眼看过了小灰和蛋蛋和睦相处之后,他确实忘了猫猫们跟这些小东西是天生的对头。
“那有空来找我玩吧。”
鹩哥呼扇呼扇翅膀,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等老子自由了再说吧。”
凌冬至忽然觉得停车听它废话纯属吃饱了撑的,一踩油门,飞快地窜了出去。鹩哥发现好容易跟它搭话的人就这么跑了,在笼子里跳着脚喊,“有空回来……看看啊……”
凌冬至手一抖,开的更快了。
庄洲回家的时候,凌冬至正盘着腿坐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摆弄手里的几个存折。家里的猫猫狗狗都窝在他身边,沙发旁边还堆着几个大纸箱,一楼那间给凌冬至当画室的房间门开着,里面也堆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庄洲有点儿摸不着头脑,“怎么了这是?”
凌冬至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头,“大爷决定搬你这里住了。”
庄洲顿时有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脑袋的感觉,“已经……搬来了?”
凌冬至点头,“常用的东西都搬来了。”
庄洲愣了一会儿,咧开嘴乐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我帮你搬啊。”他把狗儿子拨拉到一边,自己在凌冬至身边坐了下来。黑糖在一边哼哼两声,偎着它爹地的腿躺倒了接着睡。庄洲敷衍了事地在它脑袋上揉了两把,接过凌冬至手里的存折看了看,“你这是干嘛?没事儿干了数钱玩?不少啊,一、二、三……七位数呐?我家冬至真厉害。”
“你赞美的好假。”凌冬至不怎么高兴地斜了他一眼,“我每年都有作品卖出去,除了旅游又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开销,攒点儿钱不是很正常吗?”
庄洲连连点头,“对,对,你这会儿是要干什么?”
“数钱。”凌冬至理直气壮地弹了弹手里的存折,“本来想给爸妈换房子的,不过我爸妈不乐意搬,说他们小区也不错,邻居也都处的很熟了。我呢,给他们买了几份保险,剩下的钱我想给老家那帮孩子建个助学基金。”
庄洲没想到他能想到这些事,愣了一下,心里忽然有些敬佩起来,“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想法的?”
“在山上的时候。”凌冬至琢磨着自己折子上的钱,有点儿心不在焉。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基金建起来之后的运作,他又觉得十分头疼。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去处理琐碎事务的人。
庄洲猜到了他的想法,安慰他说:“我知道有一些专业的基金管理公司,具体情况我帮你打听一下吧。”
凌冬至果然高兴起来了,“好!”
庄洲摸摸他的脑袋,“我的冬至是个善良的好孩子。”
凌冬至瞥了他一眼,有点儿不好意思,“其实也不全是想做善事。我呢,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寻找一下族人的消息。我觉得我的那些族人应该都没有走远,很有可能还在大雁山附近。有了这个基金,他们当中的小孩子就能顺顺利利地上学。而且他们要是听说了山神基金的名字,就一定能猜到我的身份。”
庄洲心说这名字的乡土味儿可真够足的。他看看凌冬至的表情,觉得他在说这么富有煽动性的话题时,神情并不怎么愉快,于是试探地问:“还有……什么事儿?”
凌冬至瞥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庄洲把他搂在怀里亲了亲,“很明显你看起来不高兴啊。”
凌冬至沉默了一霎,忽然就有些破罐子破摔起来。他为什么不能告状?为什么要自己受委屈?他叫凌冬至,又不叫白莲花凌,凭什么在外面挨了欺负还要忍气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