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回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周老大,你真要等他?”
我点了点头。
章回说:“刚才他出现的时候,四眼叫得厉害……”
我说:“它闻到了生人,很正常啊。”
章回说:“要不要……我跟着你?”
我说:“不用,你上车休息一会儿吧。”
大家都回到了车上,原地等待。车灯都开着。
我和孟小帅举着手电筒朝后面照去,荒漠一片漆黑,不见那个人走过来。
季风和令狐山也来了,跟我一起等。
半个钟头之后,我再次听见四眼在布布和章回的那辆车上狂叫起来,接着我就看见那个人出现了。看得出来,他虽然很疲惫,但是精气神并不差。
他走到我们跟前,以一个旅行者的姿态,朝我们摆了摆手。
我看见,他黑红的脸膛上泛着发白的汗渍,那么真实,一点不像和我们隔着那么遥远的时间。
我试探地说:“请问,你是……余先生吗?”
他停下来,颠了颠沉重的旅行包,说:“是的。”
他姓余!
我听得出来,他带着浓郁的上海口音。
我又问:“你是余纯顺?”
他说:“我是余纯顺。你们来旅行啊?”
我说:“是的,我们来旅行。”
说着,我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不要再走了,上我们的车吧。”
他摇了摇头,说:“谢谢,我在徒步旅行。一会儿我也要扎帐篷了。”
我说:“你走不出去的!”
他喝了一口水,抹了抹胡子上的水珠,说:“放心吧!我走了8年了,你们要相信我的经验和实力,没有任何问题的。”
我说:“你知道吗?今天是6月12号,傍晚就刮沙尘暴,一直持续到13号傍晚。然后就是持续高温天气。”
他很不信任地说:“你怎么知道?”
我说:“请你相信我。”
他看了看我们的车队,又看了看我身边的几个人,说:“我曾经走过青藏高原,遭遇过泥石流。就算是刮沙尘暴,我也要完成这次穿越,这是我的梦想。谢谢你们提醒我。”
我又说:“那我干脆告诉你吧,如果你继续走下去,前面不远就是你的墓地了。”
他说:“你在给我算卦吗?”
我说:“你看看矿泉水的生产日期。”
说完,我把手电筒递给了他。他照了照矿泉水上的商标,表情有些惊异:“你们是2013年的人?怎么可能!”
我指了指季风,说:“你穿越罗布泊的时候,她10岁。”
余纯顺看了看我,眼神有些涣散:“我想是不是我太累了,你们都是我的幻觉……”
我说:“1998年,我在《女友》杂志社当主编,我记得我还刊发过一篇悼念你的文章。”
余纯顺低头想了很久,终于说:“我说过的,如果这次穿越不成功,那是天亡我也……”
我说:“你可以放弃啊,跟我们一起走。”
他摇摇头,神态有些悲壮:“你们不可能把我带到2013年去,我必须走我自己的路。”
我说:“我们也想不到我们会来到1996年,遇到你。谁都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你为什么不试试呢?”
他没有接茬,而是突然问我:“你们知不知道,我最后为什么没有走出去?”
我说:“你走错路了。”
他盯住了我:“我怎么走错路了?”
我说:“事情都过去17年了,我有点记不清了,好像你遇难的地方,离你埋水的地方只有3公里。”
他犹豫起来。
我说:“听我的,上车吧!”
他四下望了望,似乎不甘心放弃。
季风说:“相信我们。”
他终于点了点头,说:“我先跟你们去前进桥,然后选个日子重走吧。”
他把旅行包放在我的车箱上,把草帽拿在手中,坐在了副驾位置上。
我有些害怕,又有些激动。我不知道把余纯顺带上这个决定是福是祸。
假如,我们真的把余纯顺带出了罗布泊,那么就等于改变了一切,网上那些关于余纯顺遇难的新闻将不复存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