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阔的戈壁滩上渐渐显出了它的轮廓,它变成了墨绿色。
我陡然恐惧起来——是一种奇怪的天光铺满了戈壁滩!
我爬起来,想跳上吉普车赶紧离开,可是我刚站起来,就感到头重脚轻,一下就昏厥了。
不知道多久,我醒过来。
我不是自然醒来,也不是被什么惊醒的。睁开沉重的眼皮,我看见一个黑糊糊的人站在我脑袋前方,定定地望着我。他发现我醒来了,一步步朝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戈壁滩上。
我好像受到了什么篡改,意识变得乱七八糟。
我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开车返回。我竟然忘记了怎样开车,曲里拐弯,不停地画着s形……
那个神秘的飞行物出现的时候,大概是晚上10点多钟,而我离城里五六里路,除了我,应该还有人看到。可是第二天没有一个人说起这件事!
我也没有对任何人说。
有太多的人声称见过不明飞行物,真真假假,无法辨别。
一组调查显示,95%的所谓幽浮,所谓ufo,都是可以解释的,或者是大气光学现象,或者是一群发光的虫子,或者是某种云影,或者是人工放飞的东西……
只有5%解释不了,但也不能定性就是天外人的飞行物,只能称为“不明飞行物”。
我实在不想凑那个热闹。
另外,不管你看得多真切,不管你当时多激动或者多恐惧,你的说法都是一种“民间说法”,主流科学界不会承认你,不会理睬你。
换一句话说,不管真假,你都是在撒谎。
但是,假如你发现的不是天上、天外的东西,而是地下的东西,那情况就大不一样了,哪怕是个破瓦罐。
难道这个于林就是出现在戈壁滩上又消失在戈壁滩上的那个人?
应该是。
尽管当时很黑,我没看清那个人,但是,现在我把这个于林和记忆中的那个影像对照,越想越像!
他是不是也见到了天上那个东西,因此才误以为我是天外人?
我说:“你误会了,我只是一个目击者。”
他说:“不,我亲眼看见,你从那个大东西上飘下来,落在戈壁滩上,然后那个大东西就飞走了,消失在了天空上。当时,戈壁滩上有个人在练车,他好像受到了什么辐射,昏过去了。你趴在那个人身上就不见了……”
这时候,我忽然又觉得他是在胡说了。
我说:“于林,你的意思是他附在了我的身体里?”
他摇了摇头,说:“不,是你附在了他的身体里。”
我说:“你错了,我还是我。去戈壁滩之前是我,从戈壁滩回来之后也是我,我心里最清楚。”
他又卑歉地笑了笑:“你不清楚。我建议你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说:“不需要。”
他突然问:“近期你做过x光透视吗?”
我想了想说:“没有。”
他说:“你去用x光照一照吧。”
次日,本来编辑部要开选题会,我请了假。
刚刚走进医院的大门,我就看见两个院工推着一个平躺的人,朝太平间走过去了。两旁的家属哭天喊地。
我没心思看这些,直接走进门诊楼,以检查肺的名义挂了号。
我来到检查室门口,排了很多人,这给了我充足的时间用来犹豫。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那个透视的医生年纪很小,他的脸上挂着傲慢和偏见。
终于,我转身离开了。
街上人来人往,我心情极为复杂。
难道,我真的来自宇宙深处?
难道,我真的替换了那个开车人?
难道,我真的不再是我了?
这天下班的时候,编务悄悄地对我说:“有个姓于的作者找你。”
我问:“他在哪儿?”
编务说:“在门口。”
我忽然对这个叫于林的人充满了仇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这个卑谦的人,他似乎一直在控制我。
我越想越糊涂——我的意识一如从前,记忆一如从前,难道大脑还是我原来的?
编务观察着我的脸,问:“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我说:“没事儿,我很好。你让他进来吧。”
她很不放心地走出去了。
我站在整容镜前,看了看自己。我还和过去一样,衣冠楚楚,仪表堂堂,任何人的肉眼都看不到我的内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