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看的出来,花千遇在刻意回避他,大约是在气他没有遵守约定忘记她,更厌烦他寻来打乱她的计划。
他也如她的意愿,尽量不去打扰她,不想再让她更加讨厌他。
只是如今连让她清净都快要做不到,无时无刻不想要见到她,不让她和旁人亲近。
这个念头是如此强烈,强烈到他无法忽视,并且徒增罪恶感。
念经也只会越念越乱,心潮难安,即便是如此,他也还要去克制这份贪执。
法显摸着持珠平复思绪,收拾好未动一筷子的饭菜,就回屋了。
花千遇心情很好的回来,今天又把无念气过个半死,报了白日之仇。
心里琢磨着明天该怎么再去捉弄他。
她最喜欢看别人怒气上头,偏偏奈何不了她的样子,想一想都暗爽不已。
踏入院子时黑漆漆一片,只有法显的禅房还亮着灯。
她回到自己房间,由于晚饭已在药堂吃过现在不饿,也忘记白天说要吃法显做的茶叶鸡蛋饼。
简单的洗漱过后,吹熄灯躺下睡觉。
一连两天她都去药堂刷存在感,当然除了探听底细,逗无念也是真的好玩。
把她的快乐建立在无念的痛苦之上,不仅不会觉得愧疚还挺有成就感,看他气到恨不得扔她下山却又无可奈何,她就能笑很久。
世间还有比让冷漠的人变脸更有趣的事情吗?
不过唯一的不好,法显再也没给她做饭,白天他会去讲经除此之外都闷在禅房里也不出来。
食堂里的饭不怎么好吃,这两日她都是随便吃些填肚子,也未吃饱过,从药堂回来后饿的厉害,躺在床榻翻来覆去睡不着。
饿的心慌。
她犹豫纠结几许,又爬下床来到法显禅房。
门没锁未敲门,直接推门进去。
室内幽静,入目便是佛像、香炉,木柜经卷,内室一张木床,挂一顶月白色轻罗帐幔。
檀香在焚,如丝如缕。
佛像前一个盘坐的背影,昏黄灯火下孤零零的,仿佛渗透万世孤寂。
花千遇看着他清癯的身影,恍惚了一下。
他身体清减了些。
为何以往没有注意,也是因她的目光已刻意不再他身上停留,无视才能去压制对他的情感。
事实上这个方法确实很有用,和他人相处时她几乎已经快要遗忘法显也在南山禅院。
现下再这般认真的打量他,那宽厚的肩膀,麦色脖颈,清隽的侧脸……
心头隐隐有一股躁动在跳,忍不住想要靠近。
不由心生退却,却又难抵腹中如火在烧的饥饿,眼底闪过一丝挣扎。
终于是耐不住心痒和饥饿感走上前去。
她还有心情调侃:“法师你睡了吗?我饿的睡不着。”
法显闭目不答。
绕到他面前,面庞沉静,往常舒朗的眉目间凝着一股郁结,让他温润的神情变得有几分凌厉。
以为他在入定,耐心等了片刻,他依旧毫无反应。
花千遇渐感心烦,语气不耐的说:“我快饿死了。”
看他凝然不动,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
法显缓缓睁开眼,墨色的眼瞳是闪过一丝暗红。
见此,花千遇一愣,不知是否是错觉,她又仔细瞧了瞧,黑白分明,清明澄澈。
可能是看错了。
她心里嘀咕着压下怀疑的念头。
法显看她半响,缓声道:“厨房里还有些饭菜。”
花千遇不满道:“我不想吃。”
话里暗藏的意思是让法显再去做给她吃,后厨里的剩饭不好吃,若不然她也不会饿着来找法显。
“看来施主还不够饿。”
不道明的话也意味着拒绝。
花千遇神情微愠,一股无名火就往上窜。
这和尚竟然不听她的话了。
法显对她的好,让她误以为这是理所当然,却不想法显不欠她,他们间也没有亲密关系,他当然可以选择不再对她好。
看她眼里的怒意,法显顿感涩然,心底又是怜惜,又是哀戚。
怜她饿着肯定难受,哀其他在她心里也就这点作用了。
法显垂眸掩下眼里的失落。
他不理睬更使花千遇怨愤不平,微微咬牙,理智在失控的边缘徘徊。
“施主若无其他事,就先回吧。”
法显说完后就闭上了眼,垂落的阴影下,这张面容静淡无波,甚还有些淡淡的疏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