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邻居,在一楼家中,坠楼死亡。
他的名字叫作黑
宁夜在昏黄的台灯下奋笔疾书,手边的稿纸也比前几天厚了不少,情节开始进入正轨,他笔下的系列侦探登场亮相了:
黄色的警戒线在龙东大楼下,围成了一个圆形,白布覆盖下的尸体,凸显出短小的轮廓,被孤零零地置于人行道上。
警方的取证工作已告一段落,大部分现场勘查人员已经撤离,而留守现场的警察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们守在尸体周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警戒线外,两名年纪相仿的好事者,神采飞扬地议论着:
“这里肯定是出了杀人案了!听说那个死了的小姑娘,被制作成了红色的人形风筝吊在电线杆上,真是作孽!”
“可怜呀!救护车怎么还不把尸体拉走?”
“你不知道吧!我跟你说,这案子不简单。”
“怎么说,难道警察已经找到凶手了?”
“不是。”年龄稍大的那位摇摇头,神秘地说,“警察在等一个厉害的人物。”
他这边话音刚落,那边一个黑衣短发的男人匆匆钻进警戒线,某位负责现场的警官立刻领他来到尸体边,简短交谈几句后,隔离圈中的所有人员都退了出来,只留下了那个黑衣男人和女孩儿的尸体。
男人长得眉清目秀,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再加上高挑儿瘦削的身材,称作大男孩儿可能还更贴切些。他的脸上一片朦胧,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拉了拉裤管,在尸体旁蹲了下来,将白布拉开一角,露出了死者的面部。
“很漂亮的小女孩儿嘛。”
他嘟囔了一句,漫不经心拂过女孩儿的面颊,修长的手指在死者额前顿了一顿,接着将死者双眼撑开,自己面颊朝她直直俯下——
整个世界开始如同幻灯片般旋转,无数个闪烁的亮点出现在男人的瞳孔里,他感觉到一阵刺痛,但又强忍着朝光亮看去:一朵枯黄色的花在混浊的水中微微摇曳,挎着包的漂亮少妇正弯腰从玄关拿出高跟鞋换上,大风中袖摆啪啪作响,龙东大楼全玻璃的外墙映出一个小小的影像……
男人猛然抬头睁开眼睛,将死者双眼又合上。依旧是那副淡然的表情,不过此时已多了几分倦意,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屏息静气,唯独那两位维持秩序的警察交换了个轻松的眼神,仿佛案件已经水落石出。
但男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仿佛外界一切都与自己没有关系。他突然记起了什么,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做了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
他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掀到了死者的腰际,右手从小女孩儿的领口伸了进去。
“你在干吗?”离他最近的那位警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尴尬地询问道。
男人依旧我行我素,手掌向女孩更隐秘的部位探去。
在场的人们几乎看傻了眼,在大庭广众之下,亵渎死者尸体是违法行为,男人不可能不明白这点,但他却丝毫没有住手的意思。
“喂喂喂……还不快住手啊你!”负责现场的警官向前几步,忍不住对着男人低吼道。
两个正聊着天的手下,眼见情势不对,赶紧抛开围观群众去拽蹲在尸体旁的男人。男人不为所动,依旧顽固地不愿离开,手依旧在死者衣服里搜寻。
人群爆发出低沉的骚动,场面眼看就要陷入混乱。
“找到了。”男人第一次开口说话,语调透着满足,仿佛一个孩童终于找到了他丢失已久的玩具。
两位警察一时愣在了原地。
男人抽回右手,缓缓摊开掌心,一枚圆润剔透、带着死者余热的玉观音吊坠出现在大家面前。
男人将翠意盎然的玉坠高高举起,对着阳光长久地看了一眼,接着温柔地放入女孩儿的手掌中,将她手指握拳。
当白布重新盖好死者全身,负责现场的警官关切地问男人:“你刚才是在找这枚玉坠啊?”
“嗯。”
“找它干什么?”警官更加一头雾水了。
“这是死者的心愿。”男人笑了笑。
警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眉目了吗?”
男人指了指身后高耸入云的龙东大楼,开口道:“小女孩儿是这栋楼的住户,坠楼时缠到了高压电线被勒住了脖颈。至于死者坠楼的动机,我目前还没完全弄清。”
男人说到“动机”这两个字时,双颊的肌肉微微鼓动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很快就恢复了淡漠。
“我先告辞了。”
男人的语气分明带着些厌恶,但那些警官却还是以习以为常的神情目送他扬长而去。
在旁人眼里普通的自杀,经他这么一说却演变成诡异的死法,这个案件顿时披上了一件神秘的面纱。
年轻的那位围观群众,捅捅身边人,问道:“这个年轻人是谁啊,这么拽?”
年长的惊讶不已:“你真不知道他?”
“是啊。”年轻的那位说,“他叫什么名字?”
“他的名字叫作‘黑’。”
笔尖的墨水如黑色大丽花般绽开,宁夜甩了甩流水不畅的钢笔,不经意透过窗帘缝隙发现外面天色渐亮。
宁夜拧暗台灯光线,熬夜写完主角第一次登场,疲惫不堪的他蜷拢着身子缩在椅子上。尽管眼睛已经支撑不住,可宁夜并无丝毫睡意,一种淡淡的难舍之情弥漫在面前的文稿上。
这起案件,是宁夜为笔下主角精心策划的一场阴谋,为了完结这个系列,书中的主人公“黑”——将会“死”在这沓文稿中。
无论对作者宁夜,还是主人公“黑”来说,这样的小说结尾同谋杀无异,最终都是要终结一条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