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以为九老夫人会立即反驳,轻声细哄她,强调她在九府中的地位,可是九老夫人和九毅行竟然同时沉默了,半晌都没有人开口。
难道他们真的想要换掉她的管家之权?可是这个家里除了她这个女主人之外,就没有人能管家了,难道九毅行想要娶妻了?那岂不是如了他们的意?
秦氏忍不住紧张起来,越想越多,心如擂鼓,只觉得惊疑不定。
九明行的亲生母亲虽然是九老侯爷的原配,但是京城里的人都知道,她出身乡野宰猪户,行为粗鲁,是因家里有恩于九家,才得以嫁进侯府为正妻,但其福薄,没过几年便过世了。
九老夫人出身名门,是正正经经的大家闺秀,九明行的母亲管家无道,当年在京城里闹出过几次丑事,九府也跟着矮人一头,九老夫人嫁过来之后,清理门风,管束下人,九府才渐渐恢复了好名声。
秦氏自从接手九府管事之权的后,事事小心,看重名声,不时出去编排九莺莺几句,就是为了证明大房不同往日,现在的当家中主母是大房媳妇,大房管家有道,二房却一代不如一代。
这些年来,她能在府中胡乱折腾,所依仗的不过是九老夫人的宽厚大度,以九老夫人的手腕,如果想要把管事之权收回去,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忍不住有些发慌,若九老夫人真打算将管家之权收回去,那该如何是好?
九老夫人沉吟半晌,与九毅行对视一眼。
九毅行长叹一声,轻轻颔首。
母子连心,他们面对今日这出戏,已经筋疲力尽,想起往日种种,亦觉心凉,彼此心里都有了决断。
九老夫人看着秦氏,淡淡道:“九府就你一个当家主母,当然该由你来主事,你且放宽心,以后府里的事,我都不会再插手。”
秦氏喜不自胜,见今日目的达到,与九明行对视一眼,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她不敢再推脱,连忙低着头道:“多谢母亲能过体谅我。”
“嗯。”九老夫人沉声道:“府中的事可以交由你做主,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明行,你如果还把我当做母亲,你现在就向梨白姑娘道歉。”
九明行自认身份高贵,不甘心向一个民女道歉,但是九老夫人这样说,他无法反驳,也知道今天闹了这么久,该见好就收。
他犹豫片刻,不情不愿的对梨白说了一句,“对不起,昨日是我醉酒冲动了。”
梨白坦然受了,不卑不亢的看着九明行,轻轻颔首。
九老夫人欣赏的看了梨白一眼,她昨日派人调查过,梨白身家清白,本是书香世家,只是后来破落了,家里独留下她一名女子,才沦为歌女。
九毅行在旁开口,苦口婆心的沉声道:“大哥,你切记不可再欺负这位梨白姑娘,当然其他女子也不可以。”
九明行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他当然不会听九毅行劝说,听着只觉得烦,九毅行看到他脸上不耐烦的表情,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再劝。
能做的他和母亲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这位兄长的造化了。
秦氏看了一眼九莺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苍白着一张小脸儿的九红豆,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今天闹了这么多事,除了得了九老夫人一句保证,竟然一点用也没有,最后九明行还是要向一个歌女道歉。
她琢磨了一下,心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女儿白白跳湖,至少要把女儿被关禁闭的仇报回来,对九莺莺小惩大诫才行。
她抿了抿唇道:“母亲,您既然开口,我们不可能不给您面子,明行已经道歉了,但是莺莺刚才对我无礼,您也看到了,是否也该有个说法?”
九莺莺道:“我从小到大对伯母恭敬有加,何时对您无礼了?”
“你刚才将我推倒在地,不是无理是什么?”秦氏忍不住嘀咕一声:“真是有娘生没娘教。”
九毅行面色一沉,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袖子里的拳头默默收紧,看着秦氏的眼神,霎时冷的不能再冷。
九莺莺听到她的话,也瞬间沉了脸,冷声道:“伯母,请你说话注意分寸,我再不济,也比有娘教还教不好的强。”
秦氏想起九莺莺刚才推她的那一下,便心中记恨,现在听出九莺莺语气中的嘲讽,更是看九莺莺不顺眼。
九莺莺害得她在下人面前丢了颜面,她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面子讨回来。
她的眸子沉了沉,心中打定主意,开口道:“我已经够嘴下留情的了,这些年我念在你没有母亲的份上,对你照顾有加,现在你既然这么目无尊长,那我也替你的母亲好好教你!”
她说着,猝不及防的起身,抬起手臂直接就要打向九莺莺。
梨白站在九莺莺旁边,面色顿时一变,眼疾手快的扑过去推开秦氏,毫不犹豫的挡在了九莺莺面前。
秦氏看到梨白这个小贱人坏她好事,张口便想大骂,还没来得及开口,九老夫人劈手一记耳光打在她的脸上,声音清脆,她立即被打倒在地。
九老夫人双目圆瞪,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厉声道:“秦氏!你是真当我这个婆母不存在,想打谁就打谁不成!”
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满室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