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青崖书院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在座诸人都是要头要脸的,若是因为这事儿被赶回家,可真是脸都要丢尽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且放他们一马。”陆可明替众人揽罪。
宋衍并不买账,反而讥诮问他道:“那你是要我告诉山长,你就一个人在屋里玩骰子?”
宋衍软硬不吃,陆可明沉不住气了。
“那你想要怎样,你直说!”
陆可明有错在先还这么嚣张,宋衍鄙夷地看他一眼,背过手无情道:“怎样处置你们不由我说了算,公事公办,诸位跟我去见山长吧。”
他举步便走,诸位学生慌了神,忙赶上前围着他求情,宋衍眼里揉不得沙子,他看也不看这些学生一眼,只是置若罔闻地往外走。
事情闹到辛九山那就当真就再无转寰的余地,众人堵在院门口寸步不让,宋衍半天出不去,心下恼了,便喝道:“让开!”
“易繁兄,我们知错了,同窗一场给个机会。”“这么晚了,还是不要打扰先生了吧……”“我们保证没有下次,宋兄你就网开一面吧!”
赌钱的时候将读的书抛之脑后,现在再来低声下气地求人未免也太晚了!
宋衍铁了心要肃清风气,对众人的利诱讨好皆是置之不理。
“易繁!”
一群人正纠缠的一团乱,岑寂忽然一路小跑赶到了清心阁。
众人不妨岑寂深夜来此,一时间都愣住了,宋衍也没料到岑寂会来,他一皱眉头,问他道:“你怎么来了?”
岑寂扫过众人一眼,回避过他这个问题,只是将目光定在了地上落的骰子骨牌上。
“你们在这儿闹什么?”他明知故问。
宋衍脾气耿直,听得他这般问,便不留情面道:“他们私设赌局,我正要将这事儿告知山长。”
宋衍就像是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眼看是拿他没办法了,一个学生心思一转,转而向岑寂道:“默闻,易繁向来只听得进你的话。我们一时糊涂,你帮着求求情,我们再不敢犯了。”
“是啊!”另外一个学生连忙附和,可怜道:“我爹花了好大力气才送我进来,我要是因为这事儿被赶回家,他老人家只怕要打死我。”
宋衍听得连连冷笑。
岑寂一忖,笑着走到宋衍跟前劝道:“大家年纪都还小,走了歪路及时回头就是。既然是真心悔过,你不如就放他们一马。”
宋衍甚是失望。
“怎么连你也……!”
岑寂抬手捏住宋衍手臂,皱眉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宋衍在书院里只看得上岑寂一人,岑寂既然如此,他便及时住了嘴。
岑寂说:“这事自然不可不罚,我有一个提议,既可小惩大诫,又可不惊动老师,你要不要听一听?”
怎样都好过被赶下山,岑寂如此转寰,几个学生忙抓着话头要他快说。
岑寂不看他们,只向宋衍道:“镇上修养慈堂,正在向百姓募捐。我看不如就要这几人出笔钱以书院的名头交出去,也算是一桩善举。”
这儿的学生各个家境优裕,能用钱解决问题正是求之不得。
“我瞧着不错,我愿出二十两!”“我出三十两!”“我也出三十!易繁,你就饶了我们吧!”
养慈堂建来专为赡养孤寡老人,这几人出手阔绰,加起来就已抵得上孤寡堂几个月的开销,宋衍顶着此起彼伏的出价声沉心一想,觉得岑寂这个主意不差。
“那这回……就听你的。”
几个学生长舒了口气。
“不过下不为例,再有下一次,谁求情都没用!”
众人自然是拍着胸脯跟他保证绝对没有下一次。
既已说好,几个学生当场就排着队向宋衍交银子,及至轮到陆可明,陆可明没精打采地从怀里摸出了张一百两的银票。
“是乔景来找你的吧?”他向宋衍问着,往后瞥一眼清心阁被辟做浴室的房间,不甘告状道:“他可也不老实。”
宋衍将银票妥帖折拢收好,不冷不热道:“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
陆可明吃了个瘪,只得闷声忍气地走了。
岑寂劝好宋衍便先行离开,他回到寝舍,轻轻敲了敲裴舜钦他们那一间的门,里面马上有人将门拉了开。
敲过晚熄灯后室内不许点烛,是以房里是黑漆漆的一片。月光从门外往里照,岑寂依稀看到乔景撑腮坐在桌前,看到他来也无甚反应。
“搞定了?”裴舜钦轻声问他。
他点点头,想到裴舜钦火急火燎地敲门来求他救急的样子,微微笑了。
“算是不负所托吧。”
“多谢。”裴舜钦松了口气。
“不必谢,还好我及时到了,不然易繁真拉着他们去见了山长。以后大家十有八九还有共事的机会,今晚要真闹得不可开交,易繁可多了不少仇人。”
乔景不以为然地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门前站着的两个人听见。
岑寂眼神一闪,没再继续说下去,裴舜钦干笑一声,替乔景打圆场道:“你别管她,她熬夜熬傻了。”
“那你们早点休息,我不打扰了。”岑寂识趣地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