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林终于从束缚中解脱出来,他的额头上青筋爆起,冷汗不停留下来,整个人都剧烈颤抖着,一只手已经完全扭曲变形了。
两个人一左一右扶着他,老徐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都明白了,他让搀扶许建林的两个人留下守着他,另外派两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一前一后从壁洞中钻进去堵住米小东的后路。
因为这条墙壁上的小通道老徐非常熟悉,是往回走的,也就是说,米小东如果进去了的话,只可能绕道他们的后方,但是从原路出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许建林的叔叔许大洲正带着人把守在后院,米小东没有那么容易出得去。
老徐看了一下自己周围,还剩下三四个人,他奴了一下嘴,那三四个人就立刻脱下鞋子,仅穿着袜子就沿着地洞往回跑去,他们要去堵住米小东的出路。至于脱掉鞋子,完全是为了减轻脚步声,以防米小东提前发现。
而老徐自己,撂下一句让人照顾好许建林的话之后,就向着另一面的岩壁慢慢摸索过去,他沿着对面的岩壁一寸一寸寻找,这里有一个他自己开凿的,没有人知道的小洞口,只能出入一个人,但是,这个小洞口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山脚下,老徐的目的不是利用它亲自去阻截米小东,而是有了逃跑之心。
他知道,这样下去,村子迟早要完蛋,老张看来是已经跑了,他再留下的话,只能是自寻死路,今天他们就算成功杀了米小东,也只能是拖延一时。警察发现米小东失踪,一定会在派人到村子里来寻找,掌握他们的犯罪事实只是时间的问题。
自己如果不趁着这个时候先走的话,再晚就走不掉了,自己一直谎称子女都在国外打工,其实,子女们早就被他用贩毒得来的钱送到了国外,只要自己也跑到国外,就安全了,在老徐的思想中,他把出国当成了躲避罪责的最佳途径。
为了随时可以逃脱,老徐把银行的存折卡和护照都缝在自己里面的衣服口袋里,他打定注意,出去之后,趁着警察还没有封锁村子,先把钱都取出来,然后直接买了飞机票去国外。
沿着歪歪扭扭的小通道在岩壁里面爬行,老徐一边听外面的动静,他希望外面那些人可以堵住米小东,为自己多争取一些时间,事实上,老徐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已经达到了顶点,没有任何犯罪份子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感到害怕,就算为自己铺好了后路,但是,罪恶会像野蛮列队一样随时随地让犯罪份子感到恐惧无比。(注:野蛮列队,德国某位知名推理小说作家笔下提到的名字,这里代指良心上的谴责。)
在狭窄只能够勉强爬行的通道中前进,老徐感到一阵又一阵窒息,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外面那些人的行动上面,不是他自己特别想要注意,而是控制不住会去想他们到底把那个警察怎么样了,毕竟是袭警,老徐知道这个罪名有多大,他这样做,等于是毁了那些年轻人后半辈子的生活。
老徐在心中祈祷着,这一生自己的罪孽实在是太重了,老天保佑,就算要报应,也等他死了之后或者下辈子吧……
心中的祈祷还没有完成,身后就传来了隐隐约约地打斗声,还有人的激烈喊叫声,老徐整个人猛地一颤,咬紧牙关,不去想村子里那些人的安危,手脚并用加快速度向出口爬去。
——
谢云蒙从昏迷中悠悠醒转过来,本来以为自己一定是摔得寸骨寸伤了,没想到身上却并不怎么疼痛了,他猛地抬起身体,立刻听到身边发出一声小小地尖叫。
尖叫过后,一个男人怯生生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你还好吧?”
“我们这是在那里?”谢云蒙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随即他就发现自己依然悬挂在半空中,但是腰部和手腕上都已经被藤蔓紧紧缠绕住了。
幸好腰部也绕上了藤蔓,要不然,光靠他的那一条手臂要拉住两个男人的重量,早就废了。
谢云蒙问:“是你绑的?”
“我发现这四周的藤蔓大多都很结实,所以,就把他们绑在了你的腰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之,你救了我……我不能忘恩负义丢下你不管的……”程楚努力解释着,他从心眼里想要给谢云蒙留下一个好印象。
之前的袭击,完全是出于害怕,程楚希望现在可以弥补一些什么。而且,对于犯罪,经历过绝望和死亡考验的他也决定向谢云蒙和盘托出。要坐牢就坐牢吧,总比在外面四处逃亡,艰难生活要来得强。
程楚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与私心,他决定为了谢云蒙这舍身的一救,好好赎罪,重新做人。
“谢谢你。”谢云蒙简单说了一句,倒是把程楚弄糊涂了。依然窝在谢云蒙怀里的男人讶异地抬起头来。
谢云蒙也不看他,说谢谢是出于本能,可能因为程楚没有抛下自己沿着藤蔓爬上去的原因吧。
既然醒了那就该行动起来了,谢云蒙大致判断了一下悬崖上下的距离,觉得他们已经落下了一大段的距离,而且现在自己身上还连带着一条命,所以下去比往上攀爬会容易一些,也应该会更快一些。
“你爬到我背上去,抓紧了。”谢云蒙简单命令着,并且动了一下身体,让程楚可以更方便转移位置。
一只手已经麻木了,谢云蒙放开缠绕在手腕上的藤蔓,试了试腰间的缠绕物是否可以将两个人拉住,感觉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谢云蒙完全放开上面的那只手,两只脚在崖壁上面寻找到突出的支力点之后,先托着程楚,让他顺利趴好在自己背上。
然后动了几下麻木的那只手,谢云蒙平时一直没有松懈过对自己的训练,所以他的肌肉和力量都维持得非常好。
等到手臂有了刺痛的感觉,能动了之后,谢云蒙不想再浪费时间,他还要绕回去救小遥呢,于是,用恢复行动能力的那只手把住崖壁,另一只手开始搜寻可用的藤蔓。
同时还不忘关照程楚抓紧了,程楚两只手紧紧环抱在他的胸前,感受到这个男人肌肉的力量,程楚心跳如鼓。
他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虽然知道自己这种心思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回应,但是程楚却比得到了钱还要开心,不太明白为什么会这样,程楚只是享受着这片刻的幸福,甚至希望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点。
山崖间的藤蔓虽然粗,但是大部分都已经被暴风雨吹折了,谢云蒙每向下攀爬一点,就要寻找很久才能找到合适的藤蔓当作拉绳。再加上,谢云蒙手上有伤,所以他们攀爬的速度异常缓慢。
程楚不停伸出手来用衣袖给谢云蒙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和从枝叶上落到他脸上的泥水。
天已经微微发亮,大概是5月5日的凌晨十分了,但是脚下依旧深不见底,谢云蒙浑身肌肉紧紧绷着,全力向下移动,汗水没有多久就浸透了他的衣服,喘息声也在渐渐加重。
毕竟身上带着一个人,而且攀爬的是湿滑垂直的崖壁,谢云蒙心里并没有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他依然担心着山上的恽夜遥,希望罗意凡和蒋兴龙是真的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并没有参与凶杀案。
两个人就这样在山崖之间一点一点移动着,随时面临失去生命的威胁。
很久之后,久到谢云蒙感觉两条胳膊酸痛得像要掉下来一样,他低头向下看了一眼,下面依旧看不到地面,谢云蒙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流失,他不得不停下来恢复一下。
听到面前地男人沉重地喘息声,程楚感到一阵揪心,这样下去,两个人都有丧命的危险。
他偷偷放松自己抱在谢云蒙胸前的双手,想要趁谢云蒙不注意跳下去,这样就不用连累这个善良的男人了。
可是,就在程楚的双手放开一点点的时候,谢云蒙立刻就吼道:“你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嘶哑地吼声让程楚吓得有赶紧勒紧了双手,他颤抖着说:“我……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
话没说完,就被谢云蒙粗暴地打断了,他说:“无论如何,都不可以放弃生命,活着下山去赎罪,你和蒋兴龙才有破镜重圆的可能,难道你想放弃他对你的爱吗?”
到现在为止,谢云蒙依然把程楚当作是罗雀屋的房主人梁泳心,虽然在罗意凡和蒋兴龙的分析中提到过有程楚这个人,但是他们都认为程楚已经死在了罗雀屋里面,就连恽夜遥也这么认为,所以,谢云蒙完全没有想到过眼前的人有可能是除了梁泳心之外的别人。而且他始终对罗意凡和蒋兴龙还抱着一丝疑惑,当然不会照单全收他们的推理了。
但是从他的话语中,程楚听出了端倪,原来这个人一直把自己误当成了梁泳心,虽然自己确实非常像,但是他之前以为这个人发现了他的身份。
程楚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谢云蒙,再三犹豫之后,他的良心还是占了上风,于是程楚开口说:“其实……我的名字叫程楚。”
“什么?”谢云蒙一惊差点没有抓住手里的藤蔓,等他消化过来程楚的话是什么意思之后,他才想起蒋兴龙说过的那个过去在公司门口勾引他的人就叫这个名字。
“那么说,你是冒充梁泳心的人,是蒋兴龙把你带进罗雀屋的吗?”谢云蒙确认着。
“是的,但是我并没有帮蒋先生做事,而是帮了凶手。”
“凶手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