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广王正襟危坐威严和我对视片刻,手微微一抬,奈何桥两边阴兵立刻静止在原地,秦广王默不作声沉默片刻后,手中玉简抬起。
忘川河顿时在奈何桥下波涛汹涌,快速开始旋转,我们在桥上清楚的看见巨大的漩涡形成,下面秦广王所管辖的十六层小地狱在忘川河底深处一层一层出现。
鬼差抬着一个三角青铜大鼎从地狱最深处而起,送到秦广王面前。
“汝当年一诺,交此鼎于幽冥封存,吾应汝一愿,今日取鼎,汝那何物交换?”
“若是归还第九鼎。”秋诺停顿一下后很从容的淡淡一笑。“尘埃落定之日,我定赴黄泉重入六道!”
我一惊,秋诺若出轮回就不会再经历轮回之苦,她早在三界之外,不受六道约束,若是再回六道,就是要放弃毕生道行。
“生死册前无妄言,汝可想好。”秦广王持薄而问。
秦广王是地府十殿阎君之一,专司人间寿夭生死册籍,接引超生,幽冥吉凶,鬼判殿居大海沃石外,正西黄泉黑路,秋诺不怕幽冥地府,是因为她不受三界管制,可殿前应答,一语便是诺,秦广王的生死册上没有秋诺的名字,所以对她也无可奈何,秦广王在轿中单手持薄而出。
秋诺回头看我一眼,淡然一笑,手中软鞭抖出,向桥下挥去,那九鞭就如同早和秋诺合二为一,心想鞭至,软鞭卷起秦广王手中笔墨,在生死薄上写下名字,可惜我隔得太远,根本看不见秋诺写下的到底是什么,不过心中多少有些遗憾,可秋诺脸上却见不到半点惋惜。
秦广王让鬼差送鼎上奈何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九州鼎,上面铭文博大精深,龙甲神章精要总纲全在此鼎之上,秋诺让我把双手放到青铜鼎两耳之上,幽冥之地我用不了道法,可是双手放在上面,或许是我学完所有九天隐龙决的缘故,分明和这青铜鼎有共鸣之处,我的手一触碰上去,一团光晕从鼎中乍现,越发明亮,我整个人都被光晕所包围,只感觉两手之间有取之不尽的法力源源不断涌入身体,那是远比九天隐龙决还要高深的法力,或者说龙甲神章通天彻地的话,那九天隐龙决不过窥其十之一二。
第九鼎在我双手之间炸裂,纷纷落入这忘川河中,我如今是唯一学会全部龙甲神章的人,或许也是最后一个,而另一个是芈子栖,可秋诺之前告诉过我,即便我学会胜芈子栖的机会只有三成。
秋诺已经完成她来地府的目的,手指拨动着我手腕上的红线。
“走吧,你已经做完你该做的事,现在该去祭宫了。”
秦广王已经让奈何桥两边的阴兵阴帅退下,让出路给我们还阳,我站在桥上没有动,慢慢回头看了一直寡言的古啸天一眼。
秦广王是一殿阎王,未奉到勾帖,就擅自轻生、自杀、上吊、服毒、投水等,除死后为神的之外,死后会押解秦广王殿下,收入饥饿地狱与干渴地狱之中,用锁链矛扣住,不许超生,每逢戊、亥日,完全如临死时一般痛苦,一切痛苦的情境,照原来的样子,再出现一次。
“吴女虞姬,垓下自刎,因犯轻生之罪,应在阎君座下受苦,幽冥之地,虽天子必至,我等无意冒犯,不过当年虞姬为霸王自刎,项羽偷生千年为见虞姬一面,其情至真,其义至深,望阎君网开一面,送虞姬上来于他一见。”我走向桥前对忘川河上秦广王大声说。
“轻生乃幽冥重罪,吾依阴律发配各狱受刑,人鬼殊途又岂能说见就见,汝等非要妄想,即便要见,幽冥之地汝那何来换?”
我眉间紧皱,缓缓抬起双手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冷冷一笑。
“我有万世天命,即便魂魄到此也由不得阎君判生死,我帝命在身曾答应他定叫虞姬,君无戏言,如今龙甲神章我一手尽握,既然是君,我还是不和阎君定下什么协议的好,不过我既然答应过他,就一定要做到,今日你不送虞姬上来……我就重开幽冥之路,毁你这十方幽冥,孰轻孰重,阎君自行定夺。”
秦广王低头看手中生死册,很显然既然九天神众要算计我,我名字绝对不会在上面,秦广王也知轻重,挥动玉简,对着开启的忘川河大喊一声。
“带罪魂虞姬上来。”
古啸天等这一刻已经千年,当虞姬被鬼役从忘川河下押解上来时,曾经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霸王,我看见他干瘪的手抖动不停,传闻虞姬美绝天下,那女子白衣血染缓缓向古啸天走来,每日重复轻生的痛楚,虞姬是自刎,日日会重新经历一次,那白衣上的血迹怕是这千年从未干过。
遗恨江东应未消,芳魂零乱任风飘,八千子弟同归汉,不负君恩是楚腰。
一世天下万人臣服,不过是过眼云烟,若能得一人为自己拔剑自刎,此番情义之重,又岂是江山可比,虞姬还是当年风华绝代的模样,只是古啸天已不是当年的霸王,干瘪的皮肤和浑浊的眼神,就连仅剩的英雄气概也荡然无存,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行之将木的老人,在见到虞姬那一刻,古啸天的眼神变得清晰和柔情,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
“虞姬,我来忘了。”古啸天在我们面前老泪纵横,无数皱纹的手缓缓伸向虞姬不施粉黛的脸颊。
“霸王!你怎么在这里!?”或许只有在虞姬的眼中,不管古啸天变成什么样子,在她心中,站在她对面的人都是可以令她无怨无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