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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是倾国色 风储黛 2564 字 9天前

嬴妲白日里说要在院中晒晒阳光,便怀抱着幺子躺在藤椅上,周氏与她说着说话儿,嬴妲问及萧弋舟做甚么去了。

周氏先是神秘地一笑,又道:“住持派了三十个和尚到山腰去开垦荒田,将军也把自己的亲信派下去了,都是拿刀杀人的,哪会杀泥巴?怨声载道的。将军只好说,‘哼,无能之辈,等我亲自给你们开个荒看看’。便去了。一大早将军扛着锄头下山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嬴妲的嘴巴能塞得下一个鸡蛋了,她实在没法将田地里挥汗如雨的农夫与自己威武健硕、战功彪炳的丈夫联系在一块儿,她脑中想着那是什么画面,萧弋舟一身布衣短褐,窄袖卷到小臂上,裤腿卷到小腿上,满脸泥浆的挥舞锄头……

忽然很想看到那模样。她有些兴奋,“我就在这儿等着他回来!”

周氏再度猜到了夫人心意,笑而不语。

令嬴妲失望了,萧弋舟回来的时候,衣着非常体面,广袖长袍,墨发竖冠,是干净而利落的士人装束。她幽幽哀叹一口气,萧弋舟笑着走过来,将她手里的婴孩抱起,这个孩儿因为早产的缘故,一日里总是睡着,这时难得睁开小眼睛,黑溜溜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看着他,萧弋舟便想到同样眼珠乌圆,还在平昌城中等待着父母的平儿。

幼子唤作“连城”,乳名“小虎”。是萧弋舟嫌弃这孩儿生得过于女相,取个虎虎生威的名儿,方不至于养偏,嬴妲总是说不过他。

这会儿俩人都不约而同想到一块去了,嬴妲面露忧愁,“夫君,我想我的平儿了……”

“平儿没爹没娘在身边,他多可怜!”

萧弋舟睨了她一眼。

倘若不是你这狠心的母亲要撇下我们父子,还不至于此,哪怕你挑个近些的地儿藏着,我找着你,如今回平昌也方便许多,说不准已经在路上了,可西绥至平昌千里迢迢,不把你养好,回去不得。

因为顾念到自己确实有些心疼,说不出这话来,萧弋舟默默地抱起了儿子,并不说话便走进了屋。

她逃离平昌,远远逃到这里来,萧弋舟从来没说她半个不是,只是,当初在焦头烂额找她之时,心中不可能没有一丝抱怨的。

嬴妲让周氏将自己扶入了屋。

第96章 珍惜

萧弋舟将儿子放在了小床上, 早产的小儿子比老大还要慵懒, 到了温暖的棉褥里便打起了哈欠, 小嘴儿吐出一口淡淡热雾来。

他在床边看着, 仿佛没听见身后嬴妲被周氏搀扶入门的脚步。

周氏将嬴妲扶到床边坐下,“我去煮碗粥来。”

嬴妲点头,周氏便回头推了门出去了。

嬴妲望着萧弋舟沉默的身影, 伸手勾住他的拇指,哄道:“好了, 我不再说平儿了,我会乖乖吃饭, 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的, 然后我们一起回去。”

萧弋舟侧目瞅了她几眼,不甘心,又觉得胸口钝痛,他郁闷地暗暗出了口气,将嬴妲的腿弯抄起,安置在床头,低声道:“我有时间陪你。”

“过往这几年,我征战在外,常常顾虑不到你, 现在, 以后, 我都陪你。”

“软软, 我们还有一生……我等你践约。”

搂着她的双臂, 不自然地颤抖。

他想起她难产时命悬一线,他几乎快要失去她的时刻。只要想到那个时刻,他便觉得,往后余生没甚么他不能为她妥协的。只要她在便好,还在他身边便好。

昨夜,他做了个梦。

梦到他赶来西绥,只是迟了一步,她还是走了。周氏将襁褓中脸蛋不及他一拳大的婴孩抱给她,说夫人不怨他,让他日后另娶贤妻,善待这一双儿子。

他登基为帝之后,后位空悬,后宫诸多宫室,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后来,就连母亲也走了,他于宫阙万间之中彻底成了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寂寞如斯。

他常到殿外去走动,倚着汉白玉雕栏吹埙,曲调凄凉,目之所及,永远是萃秀宫那一角,然而多年不敢走进。满头华发,垂垂苍老……平儿问他是不是想念母亲,他都不敢说想。

平儿踟蹰着,进退不是,走了几步,又回来,将父亲的双手握住,“父皇保重好自己,不要难过。”

他知道平儿贴心,摸着儿子的脑勺笑说:“父皇再等你几年,等你长大,把这些交给你,便再也不会难过了。”

梦里太过悲凉,他拼命挣扎着醒来,枕上已濡湿了一片。

醒来时,温香软玉在怀,怀里的小妇人甜美的呼吸吐着幽兰般的甜香,清馥柔软,他伸臂将她搂过来,重重地搂紧了,嘴唇贴在她的后颈,喉咙几被撕裂,哑得说不出话。

嬴妲见他有些出神,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问他在想些什么,萧弋舟回过神,垂目咳了一声,自然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了一个梦哭得鼻涕眼泪一把,别扭地扭动了一下,道:“没甚么,在想你以前白白胖胖时候的模样。”

那是真人间富贵花,娇憨明研,富丽浓艳,仪态万方。

不然怎教阅尽美色又不近女色的西绥世子一见倾心?

嬴妲以为他嫌她那时候胖,小手伸过去拧他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掐都掐不动,便恨恨然“哼”一声,娇气地躺下来了。

她气鼓鼓的红了脸,又平添了几分丽色,萧弋舟失笑,不怪他喜欢逗她了,反掐住她的脸蛋,“环肥燕瘦,我偏爱环肥。”

嬴妲愣了愣,低声道:“真的?”

“嗯。”

他点头点得煞有介事。

周氏的粥很快熬好了,唤她下来吃,嬴妲看了眼周氏手里的小碗,捏着粉拳道:“周妈妈,我今天要吃三碗,全在床上吃!”

周氏纳闷儿,却见萧弋舟俯低了腰沉沉低笑,便重重一点头,豪气干云地放下了青花瓷小碗,又去连盛了几碗过来。

最后也没吃多少,嬴妲怀孕时便没胃口,一日用不下多少水米,生产不顺,此后气血两亏,又有些厌食,偏好吃辣,可惜她这身子不宜吃辣,清汤寡水她喝不下,便一直矛盾着,最后只吃了一碗半,这是超常发挥了,萧弋舟看了眼小碗,示意够了,让周氏端了碗碟下去。

吃饱喝足,昏倦欲睡,萧弋舟扶她平躺下来,掖好了被角。

“夫君,再为我讲个故事吧。”

萧弋舟凝视着她充满渴盼的小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