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贵人意识到了皇后的难缠,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娘娘,婉儿这丫头跟了嫔妾多年,她不懂事……”
“她不懂事,你要代她受罚?”
寻雪把伞给了另一名宫女,接过手炉,放在了戚悦的掌心。
戚悦道:“吴贵人,若你想代这名不懂事的奴婢受罚,就跪在右边的梅花树下,若是不想,就在本宫的脚下跪着。”
吴贵人道:“娘娘,嫔妾与贵妃娘娘交情很好,您这般惩罚嫔妾,也是伤了贵妃娘娘的脸面。”
“本宫让你跪,你就跪着。本宫是皇后,堂堂皇后,还承受不起你一个贵人的跪拜?”
吴贵人再也不敢反抗,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跪在了地上。
地面无比冰冷,有着一层将要融化的雪,吴贵人没有戴护膝,就这样跪下去,膝盖都要冻僵了。
戚悦的手贴在了手炉上,呵出的气息都是暖的。今日她化了妆出门,眼尾用胭脂晕染过,是浅浅的桃花色,她眼尾上翘,唇角也带着些笑意:“吴贵人,你可曾听说过,本宫并非容易招惹的人?”
吴贵人自然是听说过皇后脾气古怪。
可她没有想到,如今的皇后无所依靠,居然还那么嚣张。
气焰嚣张到压过贵妃了。
“正确的跪拜,是双手双膝乃至额头都要贴在地上。”戚悦道,“你只是膝盖下跪,难道没有双手和脑袋?”
吴贵人乖乖的把自己纤细的手贴在了雪地里,她白皙饱满的额头,也接触了冰凉的地面。
戚悦踩着松软的雪,声音有几分愉悦:“方才,本宫身边的景姑姑难道没有拦住你,告诉你本宫在这里,不愿被旁人打扰?”
“嫔妾并非有心冒犯,嫔妾只是仰慕娘娘,所以过来问安。”吴贵人在宫中三年,见风使舵也是会的,她道,“娘娘恐怕是误会了嫔妾的动机。”
“眼下你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可本宫一转身,你又会立刻变了脸色,把污水往本宫的身上泼。”戚悦懒得说些客套话,她想说什么,就直截了当,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你这般过来,本就是存了挑衅的心思。若本宫容忍你,你只会觉得本宫软弱可欺,加倍欺负本宫。”
心事被皇后戳穿,吴贵人的脸色难看至极,她支支吾吾的道:“娘娘,嫔妾……嫔妾绝无此意!您误会了嫔妾!”
戚悦的衣摆被宫女提着,她缓步上前,地面上是吴贵人的一双纤纤细手,手背冻得有些泛紫,戚悦踩了上去。
吴贵人轻呼一声:“皇……皇后娘娘……”
“本宫容忍你,你只会蹬鼻子上脸。本宫若欺压你,你就会散布谣言,说本宫德不配位。”戚悦勾了勾唇,笑得勾唇夺魄,“反正都得不到好结果,本宫何不顺应本心,把你踩在脚下?”
戚悦的靴子碾了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吴贵人身为贵人,当着诸位宫女的面被欺凌,不仅身体疼痛,颜面也扫了地。她眼含泪水,羞愤得差些晕过去。
寻雪上前道:“娘娘,您的鹿皮小靴漂亮得很,是云姑姑新做的吧?可别踩脏了,外面风雪大,咱们摘了花,早些回去。”
戚悦点了点头,她握着手炉:“好。”
摘花的宫女也回来了,一行人是怎么过来的,自然怎样离开了御花园。
吴贵人冻得双膝疼痛,勉强被人扶了起来,她的大宫女婉儿也被放了,只是婉儿被打得双颊肿胀,嘴角出血。
婉儿哽咽道:“皇后怎么可以这般仗势欺人!”
吴贵人扶着一个宫女的手,恨恨的道:“她如此欺凌本宫,本宫一定要让她不得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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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躺在榻上后,景姑姑拿了美人捶给戚悦轻轻捶腿,正阳宫中弥漫着清冷的香气,大多摆设的基调都为暗红色,光线从窗纱透进,也是暗暗的。
寻雪站立在一旁。她以前听说正阳宫中宫壁辉煌,奢华富丽,如今进来,才觉得这里朴素到不像皇后的住所。
正阳宫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仿佛是一座陈旧的牢笼,在这个牢笼中,唯一鲜活,唯一发光发亮的就是榻上侧躺的皇后。
皇后还是那般年轻,美得让人窒息。
景姑姑道:“娘娘,您方才做的太过了,若是不喜欢吴贵人,言语间敲打她一番也就是了,这样伤她身体,若是传了出去……”
“后宫里,关于本宫的传言还少吗?”戚悦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假若一张纸上满是污点,再多一点,别人也不会觉得意外。”
景姑姑叹了口气。
戚悦懒懒的抬眸:“把本宫的埙拿来。”
一名宫女转身,未过片刻,把一只红漆云龙埙送到了戚悦的面前。
戚悦看向寻雪:“你可会乐器?”
寻雪摇了摇头:“奴婢出身低微,不识字,对于乐器更是一无所知。”
戚悦闭上了眼睛:“云姑姑私下里还要多多调'教你。”
去拿埙的宫女站在一旁,正要为戚悦吹奏,这时,外面的宫女道:“娘娘,薛公公来了。”
戚悦做了个手势,宫女继续吹奏,悲怆苍凉的乐声响起,紧接着,一名身穿蓝灰色绣云纹锦袍,手拿拂尘的年轻太监走了进来,这名年轻太监的身后跟着两名稚嫩些的小太监。
薛影行了一礼:“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戚悦点了点头:“免礼。”
薛影不敢直视榻上姿态随意的皇后,不敢直视皇后清冷动人的面容和云雾般的墨发,他垂眸笑道:“娘娘为何让宫人吹这悲凉的乐器?下边的人送了奴才一把好琴,奴才想着娘娘会喜欢,特意让人带了来。”
“下边人孝敬你的,本宫怎好收下。”戚悦道,“本宫这边并不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