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么一闹,宴会后来的气氛都变得有些奇怪。好在作为轩沪侯府大小姐的轩沪若够聪明,待南宫寒走后没多久,便主动请缨表演了一段琵琶弹奏。她这一开头,在场贵女们自然也就争相上台。到底不是所有人都如沐桦祁一般不在意这些,难得有机会,她们自是要抓住了好好表现一番。
只是今次过后,怕是凌城稍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知道沐桦祁是个不好惹的。那些原打着将自己女儿送进修王府的权贵,也有不少持起了观望态度。自己女儿那点能耐,若真进了修王府,还真不够看。不说这些人突然有这样的态度是对自己的女儿有多关心,只是谁也不想去做那个当先的试水人。
南宫世家的现任家主尚且被她公然放狠话,即便不清楚她到底有什么资本,他们这些人也不敢轻易开罪。
回去时轩沪逸特地安排了人帮沐桦祁驾车。
天色渐暗,她原想直接回沐桦府,然半道上却让车夫改变方向朝城郊的树林而去。待马车行到林间深处,车夫停了下来,将声音压低,“祁小姐,好像有人跟踪我们,这条道再行下去只会离人烟越来越远,不知属下可要继续前行?”
沐桦祁撩开车窗看外面一眼,“就到这里吧,你先将马车赶回去。”
说着便跳下车来。
车夫却因着她的话吓了一跳,“这怎么行?若是祁小姐出了什么事,属下该如何向我家公子交代?”
轩沪逸安排来送她的人,自然是亲信。而轩沪逸的亲信,沐桦祁的本领他们或多或少都了解一些。早在她突然要求改变行车方向时,他就大概猜到许是有人跟踪,只是他不明白祁小姐为何选择来这荒郊野外,难道去沐桦府不是更安全些么?不过作为一个合格的属下,他自是听命行事。
那人是使着轻功跟来的,也是刚刚他才察觉到。
不由对沐桦祁更加佩服起来。
“你留在此处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人不是你能对付的,先回去吧。”
车夫还想再说什么,却见她投来一记不容质疑的眼神,只好放弃,“那可要属下请公子前来相助?”
沐桦祁摆手,“不用,今日宴会尚有许多地方需要善后,你家公子怕是走不开,我自会着人前来。”
她说的话,车夫自然不会当真,若是她的事,公子即便再忙,也不会有走不开的时候。不过既然她都说会安排人过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却没料到车夫调转车头刚准备走,便有一柄剑直直朝他喉咙飞来,这样的力道以他的身手根本躲不过,正想着自己此次恐怕在劫难逃时,却见几片树叶从后方飞来,将剑击飞出去。
回头看到一袭白衣的祁小姐正傲然而立,微风吹起的衣衫和墨发在黑夜中轻轻飞扬,透过月光看到她唇角上扬的弧度,显得出尘而又邪魅。这样的祁小姐,与往日的祁小姐总感觉有些不同。
这里的对决,果然不是他能参合的。朝她点头致谢,遂赶着马车急忙离开。
跟来的人好似并不打算放过他,又是一道劲风袭来,却被沐桦祁抬手一挥挡了回去。“阁下既是目的在我,又何必为难一个车夫。”
不见那人,却听声音传来,“呵……想不到几日不见,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如此天赋,如何叫本座不挂心?本想着难得找到这般单独与你好好谈天的机会,不想让闲杂人等再来打扰,不过既然你都开口了,看在你的面子上,这般下等奴仆,本座饶他一命又何妨?”
这人仿佛看不起天下所有人的嚣张,让沐桦祁十分不喜欢。
“废话少说,来都来了,却又藏头露尾,这还真是你的一贯作风!”话中毫不掩饰的嘲讽。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枝头上便多了一人,只是那人不似往常的灰衣斗篷,却是一副贵公子扮相。若是没有脸上那连夜色都掩藏不住的阴惨惨的笑,还真就翩翩佳公子一个。
“看到本王,你好像并不意外。”
冷笑一声,“大家都是明白人,采王既是此般模样跟来,有何故说这些没用的?”
“之前倒是本王小瞧了你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猜到本王身上。不过更让我意外的是,小十三你,居然如此大胆的敢独自一人引本王到此。本王还想着既然你已猜到是本王,怎么也该叫上阜修一起才是。哦!本王倒是忘了,近来那修王的心思,都是在别的女子身上。”说着还顾自笑起来。
沐桦祁却未因他的话有丝毫变化,“什么时候开始,天琼琼主也变得这么婆妈了?对付你,本姑娘一人足矣。”
“哦?十三,难道你忘了如今身中噬心蛊?本座原还担心那奕旭会帮你解了,如今看来,好像并没有。”
是的,沐桦祁身上的噬心蛊并没有解。
但是,依着奕旭的说辞,这噬心蛊,根本奈何不得她,所以,她会怕么?
将白云缎握在手中,“是吗?那咱们就试试看!”
脚尖一点,跃上半空,手中白云缎直击而去。这一击她用了八成力。凌嘉采一惊,侧脸险险躲过。落到近旁另一棵树上,拿出一支笛子放到唇边开始吹奏。
笛声传来,沐桦祁冷笑一声,袖中的手指开始以极快的速度变换着,瞬间四下的落叶飞起来,凝成一道劲风朝凌嘉采袭去。见过一次她噬心蛊发作时的无力,自拿出笛子那刻起凌嘉采内心里就多了些松懈,是以她这一击,他根本无法躲过。
被力道击得撞到身后的大树上,遂又直直落下,却是勉强撑着半跪落地。使劲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不气反笑。
“呵……当真是出人意料啊!”分明未解掉的噬心蛊,竟不受他所控。下过这么多噬心蛊,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当真新鲜。
沐桦祁哪里会等他准备好才出手,在他落下的那瞬间,手中白云缎就已直朝他而去。她向来不轻易出手,但每每出手都不会给敌人任何反击的机会。
凌嘉采吃过一次亏,自然上了心,这一击却是被他朝旁边一个翻滚躲过。手掌一吸,适才扔向车夫未得手而落在地上的剑就到了手中。飞跃而起,二人在半空打起来。
几番缠斗之下,林间树木少不得要被波及,不一会儿原本清幽的树林就已是一片狼藉。
沐桦祁仰头躲过凌嘉采刺过来的一剑,向后飞跃的同时抬起右腿朝他心口踢去。他不得不放弃追击勘勘躲过,却是一道白影从侧门朝脸上袭来,脸上生生受了这一击,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自此,凌嘉采才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如今已连受两击,虽有大意在,但后面这一击却是实打实的。倒退数步脚尖点在枝头,“想不到你如此厉害,看来这些年的机遇不错。”
沐桦祁端立在对面的树枝上,冷笑道:“上次若非受噬心蛊的钳制,就凭你,能奈何得了我?当年敢在我身上中下噬心蛊,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
凌嘉采手中拿着剑,做着防备的姿势,就目前他处于下风的情形来看,若她再出手,他也不敢保证能完全躲过。虽是这般防备的姿态,面上却半点不露怯意,而是带着阴森森的笑。
无疑,沐桦祁又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十三,你可知如今还有多少人受本座的噬心蛊所制?那些人可都是与当年的你一般身不由己的哦。你若将本座杀了,没有了本座的解药,他们都会没命,即使这样,你也要杀了本座么?”
沐桦祁唇角一扬,“天琼琼主,此番莫不是想以那些人来威胁我?”
威胁?“你怎么想都无所谓,只是十三,你现在又该怎么做呢?”
“哈……我说你是不是傻的?那些人的死活,又与我何干?难道你看我长得很像有一副菩萨心肠的圣母吗?”
不可否认,凌嘉采此时的内心是极其震惊的。她竟丝毫也不为他的话所动摇,甚至在他说了他若死了,那些人都活不成时,还能这么冷静。
这分明,是一个极度冷血之人。
当年的她,见到陌生人被鞭打都会用自己的后背去帮着挡。而那时的她,是那么弱小又爱哭。分明害怕得要命,却又在自己都自顾不暇时敢为别人出头。他从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小姑娘,这才对她起了兴趣。
那样的她,又是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冷血的?
难道是,因为那个阿九?
想着深深皱起眉,还真是情深意重!
自然,他那些猜测都是错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早已换了个灵魂。
“想不到这些年你不止武功变好了,心也变硬了。”
沐桦祁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搞笑,就他这种从小就杀人如麻的人,竟也好意思说她心变硬了这种话,该是有多脸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