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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肠辘辘的身体得到了食物,即便是在昏迷依旧产生了反应。他的喉头滚动,毫无血色的双唇颤抖着张开,淡淡的舌头在口腔内轻轻搅动,表达出自己对食物的极度渴望。

恢复能力越强大,在伤口恢复的时候能量消耗也越巨大,会产生强烈的饥饿感,楚千寻不明白之前叶裴天为什么没有吃自己留下来的食物。

她勺起加了鸡蛋和糖的麦片粥,一勺一勺地喂给了昏迷中的男人。

叶裴天长长的睫毛微微动了动,突然间睁开来。

冷森森的一双眸子沉着万年不化的寒冰,他像一只濒死的困兽,眼中装的是嗜血,仇恨和杀戮。

直过了片刻他才从那种暴戾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缓缓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个女人又回来了,端着一罐食物正在喂他。

叶裴天需要食物。伤得越重,他就饿得越厉害,饥饿烧灼着他的肠胃乃至周身每一根血管,使他痛苦难耐。但伤得越重,也往往意味着他更没有机会补充到能量。他已经习惯了在这种饥肠辘辘的煎熬中忍耐,忍耐到伤势恢复,忍耐到他能够自己从泥沼中爬出来为止。

他觉得自己很可笑,明明活得这么悲惨,但偏偏更固执地守着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那个女人离开时,在地上留下食物。但失去双手的他不愿意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吃别人留下的东西。

他只能远离那个位置,把自己蜷缩进一个角落里去。

盛着食物的勺子举到他的面前,叶裴天别开脸。

食物的香气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身体,他发现自己的口腔喉咙都残留着一股让他极度渴望再度得到的味道。

“吃吧,是甜的。”在那个诱惑人的声音中,热腾腾的食物递到他的唇边,他的身体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羞耻地张开嘴,把喂到嘴边的食物一口吞咽下去。

温热的燕麦裹着香浓的鸡蛋,从他的喉咙一路滚落,抚慰了他饥肠辘辘的肠胃,留在唇舌间的是丝丝的甘甜。

像那个女人说的一样,是甜的。

这只是巧合,叶裴天对自己说。

在魔种降临之前,他最喜欢的食物就是带着一点甜味的燕麦粥,但即便是在那样物资充沛的时代,父亲和继母也很少顾及过他的口味。更不用妄想在这样的时候,会有人特意为他准备一份他喜爱的食物。

既然被喂了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也就顺理成章的接踵而至。

叶裴天的心烦躁而不安,无所适从,

杀掉这个女人,爬回他那空无一人的城堡,缩进自己习惯的角落里,才能回归自己想要的平静。他在心里不断地说着。

他的双手虽然断了,但异能已经有所恢复,杀死这样一个弱小的低阶圣徒完全不在话下。

地面上的黄沙开始浮动,却根本没有凝结成尖锐的土刺,而是像是他不受控制的身体一样,欢快地在地面上来回滚动着。

楚千寻从背包中掏出一卷薄薄的毛毯,把叶裴天的身体连着整个脑袋一起包裹起来,

“你忍耐一下,我带你混进基地去治疗伤口。”那个女人蹲下身,这样对他说。

当那个女人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叶裴天悲哀地发现,自己竟然在心底期待隐隐期待被这个女人抱在怀中的感觉。

除了被追杀和杀人,他已经数年没有这样平静正常地和一个同类相处过,以至于他在茫然,慌乱,不知所措中又有一点点期待。尽管他知道自己终将失望,他还是忍不住幻想一下这个把他裹在毯子中,小心翼翼抱起来的人对他存有一点善意,并不仅仅只是想要夺取他的血肉。

那个人带着他,穿出了黑暗的房间,进入一片光明的户外。

他的头靠在那个女人的肩膀上,再一次听见那种熟悉的心跳声。

算了,叶裴天在刺眼的阳光中闭上了眼睛,不管她之后准备怎么对我,我都不取她性命也就是了。

第5章

在黄金时代,人类的每一个城市里会有许多酒店,这些提供给旅人住宿的场所大多装修得高端大气,布置得舒适整齐,服务贴心又到位。

在这样的废土时代,旅店这种东西依旧存在。

春城的某个角落,就有着这么一间提供给往来旅客遮风挡雨的旅馆。

昏暗的长长走廊,两侧是一扇挨着一扇的木板门,进进出出端着水盆或是杂物的住户甚至要侧着身体走路,才不至于和对面走出来的邻居撞到一起。

入口处摆着一张掉了漆的长桌,一个满身肥肉的大汉歪着在桌后百无聊赖地抠着脚。

大门的帘子被掀开,一个女人从门外走进来,在条桌上丢了一颗绿色的一阶魔种。

“开一间房。”

抠脚大汉头都不抬,摸出来一把钥匙拍在桌上,有力没气地说了一句,“一颗魔种三天,右边第九间。”

一颗最低阶的魔种可以住三天,价格不算贵。这里除了提供一间房间和一张床什么也没有。

同时只要出得起魔种,就不会管你住进去的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住进去做什么事。

女人托了托抱在怀中的人,伸手接过钥匙,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

大汉这才从条桌后抬起头来,瞥了一眼那个女子的背影。

穿得一般,武器也普通,不是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人。

她怀里抱着一个被毛毯严严实实裹住头脸的人,从那人露出毛毯裸着的双腿,可以看出是一个比较年轻的男人。

抱着女人来开房的男人,和抱着男人来开房的女人都不算什么稀罕事。

看门的汉子不再看她,从服务台后缩回了目光。

楚千寻推开房门。

房间非常的小,地板和墙壁脏兮兮的,到处糊着一道道黑褐色的可疑痕迹。

右侧顶着墙放的一张铁架小床占据了大半的房间,左边摆着张小小的桌子,剩下的空间也就刚刚够一人行走。